然后她看见铁锹。
她发出声呻吟。“啊,”她嗓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啊,玛丽雅姆。”莱拉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双手不停地相互撞击;玛丽雅姆则镇静地坐在拉希德身旁,动不动。玛丽雅姆很长段时间没有说话。
莱拉唇干舌燥,说话结结巴巴,浑身上下不停地发抖。她强迫自己别去看拉希德,别去看他那张开嘴巴、睁开眼睛,别去看他锁骨凹陷处正在
莱拉
莱拉意识到自己上方有张脸,她清楚地察觉到那些牙齿、烟草味和恶狠狠眼睛。她也迷迷糊糊地意识到玛丽雅姆存在,在那张脸之外,她拳头雨点般落下来。他们之上是天花板,莱拉觉得天花板越来越近,布满天花板黑色斑点像是裙子上墨迹,而灰泥上裂缝则是冷漠微笑或者紧皱眉头,这完全取决于人们站在房间哪头看着它。莱拉想起曾经有多少次她把块破布绑在扫把末端,用它来清理天花板上蜘蛛网。她和玛丽雅姆曾三次给它涂上白色油漆。现在那道裂缝不再是个笑脸,而是变成道嘲弄而鄙夷目光。它消失。天花板抖动着,越来越高,离她越来越远,向着片模糊不清阴暗飞升而去。它不断地抬升,直到缩小得只有邮票那大,它是白色,发出明亮光芒,而它周围切都被黑暗遮蔽。在黑暗中,拉希德脸像是太阳黑点。
这时,她眼前闪起些短暂而刺眼光芒,就像银色星星正在爆炸样。光线中出现各种奇怪几何图案,蠕虫,鸡蛋状东西,上下左右移动,彼此融合在起,裂开,变成其他东西,然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片漆黑。
她听到说话声模糊而遥远。
在她眼睑之后,两个孩子面孔闪出来。阿兹莎惊慌脸、压抑脸、会意脸、诡秘脸。察尔迈伊极其渴望地抬头看着他父亲脸。
就这样结束,莱拉心想。这是个多可惜结局啊。
但随后黑暗渐渐散去。她感觉有人把她扶起来,把她抱起来。天花板慢慢降下来,慢慢变大,现在莱拉又能看见那道裂痕;它依然是那个呆滞笑容。
有人在摇晃着她。你没事吧?回答,你没事吧?玛丽雅姆脸,满是伤痕,忧心忡忡,在莱拉脸上盘旋。
莱拉吸口气。这让她喉咙发痛。她又吸口气。这次痛得更厉害,不止喉咙,连胸口也发痛。然后她不停地咳嗽和喘息。张开嘴巴吸气。不断地吸气。她那只完好耳朵嗡嗡响。
她坐起来,最先看到是拉希德。他仰面躺着,嘴巴张开,眼睛眨也不眨,眼神空荡荡。丝淡红色泡沫从他嘴巴流下他脸颊。他裤子前面是湿。她看到他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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