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你好,今天怎样?”
“凑合,膝盖有点疼。”
“真是同情你。能不能多给夸脱牛奶和加仑那种柠檬水?”
“行,”他认命,“就知道今天是那种日子。”
伊娃没有理会他唠叨,只顾埋头猛吃鸡蛋。老文·普林顿总能找到理由抱怨几句,尽管他现在应该是天底下最开心人,因为他傍上那头母老虎终于跌下地窖楼梯,摔断脖子。
老文在八月过六十岁生日,这辈子第次感觉到退休是有可能做到真事。他老婆叫艾尔西,天底下最可憎老巫婆,在九七三年秋天去世(结婚这二十七年她只做过件善事,那就是先他而死),等退休那天终于到来,他打算带上家里狗(杂种狗,有半长耳猎犬血统,名叫医生),搬到沛马奎特角去养老。每天睡到九点钟,这辈子不再看日出。
他在诺顿家门口停下,按照订货单填满拎篮:橙汁、两夸脱牛奶、打鸡蛋。下车时他膝盖阵刺痛,还好不算严重。今天能过个舒坦日子。
在诺顿夫人写日常订货单底下,苏珊用圆滚滚帕尔玛字体又加行:“老文,劳驾留小盒酸奶油,谢啦。”
普林顿回身走向车子,心想今天肯定是那种人人都要加点什东西日子。酸奶油!他尝过口,险些呕出来。
东方天色渐亮,沉甸甸露珠在此处和小镇之间田地上闪亮,换成钻石足以支付个国王赎金。
六点差刻,第二杯咖啡就快喝完,她正在抽契斯特菲尔德香烟,《新闻先驱报》砰声砸在屋子侧面,落进蔷薇花丛。本周第三次;凯尔比家兔崽子真是没治。送报纸说不定搞坏他脑子。唉,让报纸在花丛里再躺几分钟
4
清晨五点十五分。
伊娃·米勒已经起床二十分钟,她身穿破旧家居服,脚蹬粉色软底拖鞋。她在给自己做早饭——四个嫩炒蛋,八片培根,小锅家常土豆片,再配上两块涂果酱吐司、杯十盎司橙汁和两杯加奶油咖啡,这就是她简朴餐。伊娃体形巨大,但并不肥胖;操持家务那辛苦,她不可能发胖。伊娃身体曲线有英雄气概,像拉伯雷笔下角色。看着她在八口电子炉前忙活,你仿佛见到永不停歇潮汐或不断迁徙沙丘。
她喜欢在这种完全孤独状态中吃早饭,考虑今天都有哪些事情要做。事情很多:周三是换床单日子。算上新来米尔斯先生,这里现在住九个客人。寄宿公寓有三层,共十七个房间,有地板要擦洗,有楼梯要清扫,有栏杆柱要打蜡,还得为公用休息室地毯翻面。希望韦索尔·克雷格别喝醉睡死过去,伊娃打算把其中几样分给他。
她刚在餐桌前坐下,后门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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