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清醒时,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除了再一次徒劳地删除、拉黑,郑飞鸾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正在逐步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监事会已经盯上他了,他坐的这把椅子一天比一天不稳。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也许到了周五,这间办公室真的会易主。
郑飞鸾别无办法,只能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江祁”的号码,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
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像谁,学会叫爸爸了吗?
她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声音动听吗?
郑飞鸾正想着这些,突然神情一顿,意识到了不妥。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多余的温度已经从瞳孔中消失了。
他迟早会有女儿,但不是这一个。
?似乎是去年年末的某个雪天。那天,纷乱迷眼的白絮扑向了前窗玻璃,雨刮器以最高的频率摇摆,在玻璃边沿砌出了一条凝固的雪簇,却怎么也刮不净漫天的雪。
黄昏,光线晦暗,闷闭的小屋里一条染血的床单。
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
手机突然发出了不间断的嗡鸣声,郑飞鸾掏出一看,三条新消息正好被前后推送到屏幕中央:
现居地:落昙市落昙镇26号,青果客栈。
今晚9点,诊室等我。
这一个,是她卑劣的生父擅自违背了协议、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生下来的,不受欢迎,也不被承认。
甚至不应该存在。
郑飞鸾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照片,然后,目光不可避免地悬停在了界面顶端一个熟悉的号码上——他并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至少是寻偶症发作时的自己)已经和对方联系了将近一周。
因为每天早晨,他都会把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然而第二天,它必定会重新出现在白名单里,雷打不动地发来进度报告,如同一颗割不掉的毒瘤。
郑飞鸾往下拽了拽屏幕,昨晚的聊天记录多达五页。在交流过程中,“他”以近乎威胁的口吻要求对方加快调查速度,还追加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调查费用。
产权所有者:戴逍,28岁,Alpha。
近照:[图片]。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微白。本想在主界面直接删除不看,可手指抖得厉害,反而划开了消息界面。
于是,他看到了那张随信附带的照片。
清晨的小古镇,曦光在画面中央折射出一串朦胧的六边形光晕。石头桥上有一个瘦弱的青年,背对他站着。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扎朝天小勾辫的婴儿,也同样背对着他,只露出一截又白又胖的胳膊,好似水里捞出来的白玉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