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咬着褥子角,苦闷地揉搓肚子,埋怨自己不该那谨慎。
要是告诉陆夫人,说他怀陆桓城孩子,腹内正睡着陆家长孙,多少……多少也能获得些额外关注,沾到几分慈爱目光,还能多说几句话,哪怕无关自己,只
晏琛忽然慌,匆匆翻身坐起,跃下床榻,急着要奔去前院看眼。刚迈出房门,赤裸脚底踩在青砖上,他冻得猛打个寒战,步子倏然收住,停会儿,点点慢慢往后退,魂不守舍地坐回榻上。
定是空。
只要阿琛不在,就定是空。
晏琛这样劝说着自己,却再也睡不着,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都是今天发生事情。
马车驶入陆宅之前,晏琛思考太多细节,想着该怎与陆桓城母亲说话,留下个好印象,想着陆桓城弟弟会不会出言刁难,该怎应对,想着今日衣衫穿得齐不齐整,隆起肚子有没有遮掩好,走路样子奇不奇怪……进门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误会件事。
用陆桓城血来画。
陆桓城是陆家嫡子,血脉纯正,与这座百年老宅同根同息,唯有他血,才能把笋儿安稳护住。
但是……
晏琛想到那个酣醉在厅堂里男人,神色不由黯。
今后再说吧,总会有机会。
今日是陆桓城归家,不是晏琛归家。
所有目光只落在陆桓城个人身上,母亲握着他手,双目含泪,关心他半年来衣食住行,叹他奔波受苦,为陆家折腾坏身子。晏琛问过句好,说出自己名字,便再没有次开口机会。
陆桓城向母亲介绍他,说半年前甫出门便落入险境,幸逢晏琛舍命所救,故而直带在身边。晏琛在腹内打好草稿,要把他们相逢故事讲给陆夫人听,不料还没开口,话题已被翻页。
做母亲,总不怎愿意听儿子落难故事。哪怕后来获救,毕竟也曾经历过危及生命时刻,听着不详,令人胆寒,不如当做没发生过。
于是晏琛只好把话咽回去,乖乖坐在陆桓城身边,安静地做个陪衬,陪到日落,陪到客来,陪到宴起,陪到陆桓城身边……再没有个属于他位置。
这晚,晏琛独自睡在书房卧榻上。褥子半年未晒,散发出股阴潮霉味,晏琛却不嫌弃,紧紧搂着它,口鼻埋进去,嗅闻里面残余、属于陆桓城味道。
他给陆桓城留门,总想着那人……或许会寻来。
他们同床共枕半年,陆桓城已经习惯身旁有他。即使醉深,只要夜半醒转,发现枕畔无人,定马上就会想起他,会提着盏灯笼,穿过大半座陆宅找到他。
今晚,陆桓城枕畔,应该是……空吧?
会不会有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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