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抬头看着他,他眼睛太黑太沉,长庚被他看得方才压下去酒意又上头。
“阿晏……”顾昀
沈易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扶起来,还不肯老实,边挣扎,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顾子熹,你心里……里,是放下,可皇、皇上心里放不下,他始终怕你,像先帝样怕,能不怕吗?当年他们那毁你,可你竟没死,玄铁营竟也还……还那威风,那些人就想,若是易地而处,他们会怎报复呢?以己度人啊,子熹……世上人都在以己度人……”
长庚酒量般,被顾昀闹着灌不少,本来也只是勉强撑着线清明,谁知听这话,他骤然激灵下,愣是让沈易说清醒。
“他们那毁你”是什意思?
他不确定沈易说是不是醉汉胡言乱语,忍不住上前步,想听得更清楚些。
谁知沈易嗷嗷叫通之后,转身就扶着柱子吐个塌糊涂,把自己吐成团烂泥,软绵绵地倒下去,直接喝晕。
晨跑过来诚恳地道:“沈将军,西南那边有些认识江湖朋友,以后你要是有什不方便事,可以让他们去办!”
沈易看着他热泪盈眶:“江湖朋友就不必,能把你那木鸟送只吗?”
两人相见恨晚地执手相看泪眼,跑到边唾沫横飞地聊起“如何延长火机寿命”来,被顾昀人罚三碗。
葛晨三碗下去就快滚到桌子底下,曹春花人来疯,跟院子铁傀儡滚成团,长庚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左支右绌。
后来果然都喝多。
长庚无奈之下,只好让还清醒人将满院子横七竖八醉汉挨个扛走。
最后,只剩下几具铁傀儡还在尽忠职守地手舞足蹈,头上悠悠地冒着白色蒸汽。
京城欢声笑语渐渐远去。
顾昀整个人半趴在桌上,俨然已经找不着北,嘴里几不可闻地念叨道:“出息吧,都是抬下去。”
还有脸说别人——长庚叹口气,低声哄道:“你最有出息,咱们走回去,扶着你好不好?”
沈易拽着顾昀,大着舌头还要啰嗦,啰嗦成车轱辘话:“子熹……子熹啊,你顾家在风口浪尖上,嗝……直在风口浪尖上,你要小……小心……”
顾昀趴在酒坛子上,动也不想动,话也懒得说,只是笑,笑就停不下来,眼泪都出来,边笑边想:“顾家就剩个人。”
沈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横着走两步,巨响声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嘀咕:“皇……皇上怕你。”
皇上怕谁不定,反正长庚是有点怕他们,忙招呼家将和侍卫上前将沈易扶起来:“赶紧把沈将军抬下去。”
顾昀靠在桌上,按着额头笑得高深莫测,要不是目光涣散,真像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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