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当然
是累点,但每天早晨都是面对基本确定人生,每个晚上都可以拥着自家家人入睡。
讨大海人不样。讨大海人,心里装都是那唠里唠叨海浪声:你怎活啊?你怎活啊?还是尖着嗓子。这样人走出家门就会往海那边看。地面对他们来说就是休息站,他们实际家在海上,他们活在海浪声里——你怎活啊?
这样人最终都会谋得出海工作,或许运货去其他国家,或者去深海处捕大鱼。这样人出门趟得半年甚至两年,趟回来收获能吃个两三年。这样人出门往往趟比趟远,趟比趟冒险。这样人最终很少能把自己坟墓真正地留在地面上,所以他们经常随身带着神明塑像,实在遇险回不来,就对着神明喊:记得把带回去啊。然后自己就安然随着船被海口吞。
爷爷只给媒婆个条件:咱们就要讨小海人——毕竟还希望他以后不讨海,随摇拨浪鼓去。
阿母倒真没有什特别叛逆。她是厌烦着父亲那生硬意图,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出生在个怎样命运家族里。在这样家族里,爷爷必然会有这样偏执,她命运肯定要往这个方向推,就如同暗潮推着浪,个个浪头就这样推推搡搡地往前走。但她就是想和爷爷意图稍微杠下,显得自己不至于太没自,哪怕最终只是激起点小浪花。她莫名在心里定个规矩:先拒绝三十个,此后再认真看。
为什是三十个?那也只是随便蹦出来数字。
阿母十六岁生日过,隔天,爷爷早早起床,假装若无其事地舒展身体,憋着藏不住笑意,换上新制衣裳,泡上山里刚来铁观音,打开家里大门,然后急匆匆地坐回厅堂正中位置,跷着二郎腿,头晃晃,脚跟着抖抖,乐滋滋地等着上门人。他事先交代好,就让阿母按照习俗躲在二楼阁楼里,阁楼有个小窗,可以窥见厅堂里情况。他强调自己很尊重阿母意思,提醒说,只要看上眼,就敲敲木梁,他就允。
爷爷自信,这十几年来,他日复日地分析个个候选人给阿母听,阿母总会知道如何辨别。
第天来人真是多,二十个总该有。有几个还是爷爷册子上特意用胭脂标出、心尖尖上人。这些人在门口排着队,轮流在爷爷乐呵呵注视中走进来,在爷爷乐呵呵注视中坐下。
应该是特意收拾过,大部分人是整年难得清爽。他们笑着给爷爷奉上茶,笑着等爷爷问题。爷爷每看个,都要先自己乐呵阵。问问题,翻来覆去就这几个:打算生多少个小孩啊?都可以随们家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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