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得说:我父亲的牌位在家里的,
哪想,我阿妹想了半天说:顾不上的,干活的时候干活,回家的时候就趴着睡了,谁看月亮啊?
又不是杨万流。我阿妹加了这么一句。
我顿时眼眶红了。自此我也不看月亮了。
结婚那天,水得是背着百花走的。
他对我说:阿母啊,从今天起我就背着百花。她能走的时候不想走,我背;她以后不能走了,我也背。
我又发电报:钱不人回。
我等啊等,一直等不到,我知道了,他们回不来了。
我问阿妹:让北来、西来回来的路费到底要多少啊?
阿妹问:你有钱?
我说:我数了数,我有一百多块了。
?
百花说: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阿母的儿子,特别是笑的时候。
我说:你见到他阿母就知道了。他阿母的笑和我一样。
我女儿要嫁人了。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要完成一个任务了。我说不出地开心,也说不出地难过。
我想,是不是有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我想,是不是经历过足够多岁月的人都是这样?
我听着开心,但我阿妹不开心。我阿妹哇哇地哭,说自己家的百花被人背走了,还说,明明是雇不起花轿,还整这种有的没的。
百花结婚后,真不像我嫁个女儿,反而是来了个儿子。结婚七天后,百花拉着水得住到我这边的家里来了。还说,我家这边离纺织厂近,他们周六周日才回去。
我问水得:你阿母会不会不开心?
水得说:我阿母说,她是不好意思,要不也跟着过来住的。
我说:那就过来啊。
我还想说,我考虑,是不是一半给百花当嫁妆,一半给北来、西来他们当路费。
还没等我说出口,阿妹就白了我一眼,说:你还是去请夫人妈吧,让她过去马来西亚保佑北来、西来,这样靠谱点,也快点。
我阿妹不知道的是,我一直在和夫人妈说话。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厅堂里,对着那神婆的牌位,以及藏在它背后的夫人妈神像说话。
我听不到她们的回答,但我想,我就不断唠叨,她们不得不听着,如果没有达成,我就继续唠叨。
我问阿妹:你们在马来西亚会看月亮吗?我想,虽然我看不到他们,但如果北来、西来也看着月亮,我也看着月亮,我们也算有联系了吧。
然后我想到,我那两个年纪更大的儿子都还没结婚。他们过得很不好,我还做不了什么。这样想,我就一直难过。
百花要结婚的事情,我咬咬牙花钱发了电报给北来和西来:花婚母想速回。
北来和西来回了电报:好。
我不知道,是让他们回来的“好”,还是百花结婚这件事情的“好”。
过了几天,马来西亚急件寄来了三十元,但没有其他的消息,也没有新的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