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茗坐在长长的青草原中,任凭山风吹着漆黑的长发,泪流满面。一边吹箫,一边回望着山下繁华依旧的洛阳。那里,该发生的依旧发生着,喧嚣着……但是在她看来,却似换了人间。
一曲毕,她起身,将箫在石上摔的粉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想
许久,待得那个人离去,青茗才回过头来,坐在石上,从腰畔抽出了一枝玉箫,用丝绢轻轻擦了擦。
她本是自小就学的箫,一直没和他说,只是因为更喜听他吹而已。而如今,泉下定然没有箫音,她便来为他吹上一曲,请他雅正。
吹的还是《金缕衣》,但是人却已经不在了。
她终于知道当初他吟的那首词,是这样的——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碧草下,不知何处。
很好……青茗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了。
只是,既不能吹箫,也不能下棋,那么他,一定是寂寞的了。但是无所谓……他自从一开始,就是惯于寂寞的人。何况泉下有靖姑娘在,他又如何会寂寞。
待得南楚走后,她望着他背影笑了笑:这个三楼主毕竟也是成亲的人了,有自己的妻子家人,听雪楼,断断已不是他的全部了——其实,能看开,何尝不好。
怕的,就是她这样。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他曾说。
“等到来年秋天,我研透了医书,再过来看看……”自己曾承诺。
“好,到时候,还请姑娘回来和楼主继续吹箫下棋。”靖姑娘曾相邀。
她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重诺言的,所以,他们一定也在等她过来一聚,从此,再无牵挂。
青茗默默抬头,忽然看见山麓的另一边有一个黑衣的男子。他不知道是何时来的,站在一株蔷薇下,默然了良久,肩膀微微颤抖。
恍然间,她觉得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正要走过去,却看到石像一样站着的男子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力气,崩溃一样地跪了下来,深深亲吻着青草下的泥土。她不敢再走过去,只能这样默默的旁观。离得很远,风吹来,她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哽咽。
从来无法想象,一个男子也会这样的痛哭。
蓦然间,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正是江湖上另一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那个风雨组织的老大:秋护玉。也是雷楚云。
她恍然明白,不由淡淡笑了:原来,这个世上,被那两个人羁绊着的,并不是她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