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是有远见。正因为这里人不爱吃鱼,因此本地很少有人养鱼。但不是没有吃鱼。逢年过节时,海民曾目睹过原西城干部市民怎样排着长队,在副食门市上争买外地进回来那点冻鱼。是,他们将不指望在农村销售他们产品,而是准备卖给城里人。现在这社会,四面八方门户大开,原西城里天南海北人都来,吃鱼人有是!海民已经在城里打探过,好几个饭馆都提出,只要他有鱼,有多少尽管往那儿拿!
由于海民是村里支委,因此很顺利地征得田福堂和金俊山同意,以每年交三十六块钱微不足道代价,在村子北头东拉河岸边搞到三亩六分荒草地,就准备在这里挖养鱼池。
这天下午,以每小时十二元租来石圪节农机站推土机,就喧吼着开到这片荒草地上,开始引人注目挖掘工作。推土机巨大轰鸣声再次震撼这个古老村庄。
许多干毕活庄稼人和放学孩子们,都前呼后拥赶到这地方来看热闹。
顺便提提,这里正是那年双水村偷水拦坝地方。相信诸位对六年前那场悲喜剧依然记忆犹新。唉,时光流逝得多快。当年在这里命丧黄泉金俊斌,坟头早已被青草覆盖,而人间生活却照样在这里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双水村立刻被搅动得纷纷乱乱。现在,村子南头,孙少安制砖机隆隆价响动,烧砖窑上空黑烟大冒;村子北头,这田海民租来推土机,又在喧天吼地,搅得满天黄尘飞扬……双水村啊,你是个永远不肯安静世界。往日、是田福堂和孙玉亭这些人在此翻云覆雨,而现在又是孙少安和田海民这些人在大显身手罗!
双水村那些手头紧巴庄稼人,无限感慨地立在推土机周围,观看这钢铁动物怎样在荒地上拱出个大坑来。他们羡慕和眼红有能力折腾人——听些见多识广人议论,这土坑里捞出来将是把又把人民币啊!他们自己只有眼红份。他们折腾不起。来手头没有本钱,二来也没魄力到公家门上去贷款。
再说,就是有钱有魄力,大字不识个,哪来技能?弄不好还得倒赔钱。看来他们只能在土地上戳牛屁股罗!可是,他们委实穷得心慌碍…在观看田海民非凡壮举人堆里,还有他爸田万有和他四爸田万江。
田四田五老兄弟俩蹲在起,在人堆里只抽旱烟不说话。如果这是另外人家,村中首席艺术家田五马上会给众人编出段逗笑“链子嘴”来。现在,他蹲在这里却是副平时少有沉思面孔。
田五有他愁肠。他明年就满六十岁,家里还有两个十四五岁小女儿。他这把年纪个人有山里挣命,勉强能糊住四张嘴,手头紧巴得连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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