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里传话速度向来流,这会儿估计整个北平梨园界都知道姜商叔侄打仗。有部分戏子虽说是为找补人情,怀着虚情假意用心;另外部分则是纯粹打抱不平,厌恶姜家霸道,怜惜商细蕊委屈,绝不能对他们关门谢客。众人在正厅里谈话,大概这批戏子和商细蕊特别地有交情,话头开,言之不尽,把程凤台堵卧室里出不来。他天夜没回家,心里怕二,nai奶怪罪,倒想回去看眼,好容易熬到最后这批客人也走,程凤台立刻想要告辞,就见商细蕊掀门帘,嘴角眉梢团忧愁孩子气,方才八面玲珑点点都看不见,二话不说把程凤台拦腰抱,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声嚅嚅地说:“烦,烦死,心里都快烦死……”
程凤台无奈地叹气,摸着商细蕊脑袋,说什都不能在这时候让他个人呆着。
两人草草吃过晚饭,洗漱就上床去躺着。床被子里肢体相缠,喃喃细语地说着话。程凤台只要瞌睡停嘴,商细蕊就不乐意地蹬腿儿:“说,你继续说,静心里就难受!”程凤台这几年闲暇时,早和他说尽生平见闻,连小时候出疹子疤都给商细蕊看过。这会儿只能搜肠刮肚,开始说道别人家隐私。依照远近亲疏程度,首先个倒霉就是上海女邻居赵元贞,然而赵家也是颇为传奇家人,很有几件可以传颂事迹。说到二,nai奶与赵元贞斗气,借二少爷泡屎恶心她,商细蕊很俗气地见笑,评价道:“好玩儿,她后来怎样?”
程凤台道:“后来为做买卖,就跟着曹司令来北平,偶尔才和她通个电话,不知道她怎样。”说着笑笑:“反正她这个人,日子过得没什变化。”
直讲到下半夜,赵元贞故事讲完,本来个二十来岁闺中女子也没有那多奇妙事情可以说,讲这大半夜,已经是程凤台口吐莲花。程凤台困得闭着眼睛,商细蕊蹬他都蹬不醒,便翻身趴到他身上去咬他鼻子:“别睡!和玩儿!”程凤台捂着鼻子睁开眼,皱眉笑道:“真是作孽,家里三个少爷从小到大也没好好哄过晚上,居然报应在你手里……你怎就不累呢?”
当年在平阳受伤之后,商细蕊连着个月彻夜难眠,天亮才勉强眯瞪两三个小时——这也是后遗症之。当然他不会和程凤台说明,只是味地磨人。换在平时,程凤台再好脾气也不会容着他这样无理取闹,肯定要呵斥他。但是这回,商细蕊实打实吃亏,师出有名,很有资格扑腾番。照例陪着说话到天亮时分,两人补眠睡得正香。杜七刚刚结束场彻夜豪赌,趁着兴头路登堂入室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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