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夜来风过,冉冉在衣。确消瘦许多,阔大蝶袖被风带起飘飘若流雪回风之态。低声辩解道:不过是曲子罢。
他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也是。
心中恸,想起《长相思》意味,眼中不觉酸。然而不愿再他面前落泪。明知道,落泪,伤心是便不止是。于是,扬扬头,再扬扬,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个淡淡勉强笑容。
他凝神瞧着,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手不自觉抬起,似要抚上鬓发。大怔,心底是茫然害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桂花落地声音。月光并不怎明亮,然而这淡薄光线落在鬓角垂发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光泽,似乎要隔绝住他对温情。矍然惊,这生世,身体发肤,早已随着名分全部归属玄凌。这样想,神情便凝滞。
他亦懂得,手停在鬓边寸,凝固成个僵硬手势。
只手从心上极快极温柔拂过,口中却戏谑道:其实也没什。若真被旁人知晓,便做个顺水人情把她送给王爷做妾侍吧。
他咳嗽声,注目道:贵嫔若是玩笑就罢。若当真那清只好不解风情。
举袖微笑,想想道:王爷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道:皇兄有夜宴,亲王贵胄皆在。
不觉轻笑:王爷又逃席?
迅速转身不去看他。气氛终究有些涩。随口寻个话题道:这里是什地方?竟然这样荒凉。
他离有些远,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这是从前昭宪太后佛堂。略略,又道:母妃从前便在此处罚跪。
昭宪太后是先帝隆庆帝嫡母,先帝生母昭慧太后早逝,先帝自小就由昭宪太后抚养,向感情不错。后来为舒贵妃入宫事母子几成反目。不久又查知昭慧太后之死乃昭宪太后授意,只为可以夺先帝保住其太后之位。昭宪太后薨逝后,先帝严令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许入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宫不得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昭宪太后所居之地也冷落荒凉再无人打理。
夜渐凉,有栖在树上寒鸦偶然怪叫声,惊破这寂静。
他也笑:这是惯常之事啊。他微迟疑,问道:坐于皇上身边那位安小媛,仿佛似曾相识。
轻轻道:就是从前安美人。
他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栏杆上:是?那安小媛歌声进益许多,只是不足是已经缺她自己味道。
反问: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不是?
他似乎在回味着话,转而看着,静静道:刚才琴声泄露你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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