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喝下口茶润泽撕痛嗓子,缓缓道:"也请姑姑转告太后,会在甘露寺中安分修行,至于帝姬,
如太后和沈婕妤般,也有别人,这些娘子必定要明白。太后必然是要回护娘子,可娘子也要清楚,若娘子心只想着报仇或是别什,那首当其冲便是帝姬。娘子既然要全力爱护帝姬,那帝姬也注定是娘子掣肘。"
她话说得极温和,然而利害相关,以及说得极清楚明白。反握着芳若手,毫不由己地握着她手。心里空落落,好似什都被掏空,只想抓着点什实在东西。紧紧抓着芳若手,抓得指节都泛白,浑然不觉得酸痛。
芳若想是吃痛,却也不出声,只轻柔地拍着手背,推心置腹道:"娘子到今日,奴婢是最心痛不过。当日是奴婢为娘子教习姑姑,亲自侍奉娘子进宫,眼瞧着娘子得宠得意、眼瞧着娘子在宫中沉浮,迟早有位列四妃之望。却突然这样下,被逐至甘露寺修行,生再无所望,奴婢不知暗自流多少眼泪。如今奴婢又侍奉太后娘娘去,少不得想尽办法看看有什能帮得上娘子地方,也算是奴婢服侍娘子场点心。"她声音低低,"甄家少夫人和小公子遗体,温大人和沈婕妤已经想法子筹钱安葬。娘子再伤心,则人死不能复生,二则此时此刻娘子家人也已经天各方、各安天命。"
想到嫂嫂和致宁惨死,心头瞬时大痛,仿佛根雪亮钢针,朝着本已溃烂伤处狠狠地扎进去,扎得那深,眼见暗红血汩汩地滚出来。
安陵容!!!
恨得几乎要口鲜血呕出来!
她目光迫牢,"时势不由人!娘子再不甘心,也要甘心——不是为自己呵!"她那双洞若观火眸子有幽暗隐忍光芒,"甄大人与甄公子虽然远离娘子,却也不啻为到安生所在——而眼下,唯有眼前能顾及人才是最重要啊!"
咬着下唇,唇上血腥味道浑然不觉。只觉得有液体热热滑到衣襟上,滴,又滴,腥热,落在暗灰色衣袍上像是朵朵猩红色小花,无声而柔软。槿汐慌忙取绢子来为擦拭。挥手示意她不用。
良久,也许过很久,若无其事抬手擦去嘴唇血迹,声音有自己也意外沙哑,道:"好。全当是为胧月,也是为还活着人。答允你,即便还恨着谁,恨到切骨,也不会轻举妄动。"清清嗓子,"姑姑知道性子,绝不会做没有把握事。"
芳若笑容毫毫舒展开来,欣慰而妥帖。此时此刻,除她,哪怕是出自太后授意,也没有人敢到面前说这些剖心之语,也不会有人对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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