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笑道:“臣妾哪里敢提醒太后呢,莞妃跪着也就是她肚子里太后孙儿跪着,家人给太后请安行礼,难道臣妾还要去拦?”
云峰长住。那日皇上到甘露寺不见臣妾,以为臣妾还病着,故而到凌云峰探望,如此才遇见。”
太后颜色稍霁,语气缓和些,“果真如此,倒是哀家错怪你。”
忙低首道:“是臣妾未及时向太后禀明情由,与太后无关。”
太后也不叫起来,须臾,唇角缓缓拉出丝弧度,神色也温和许多。她目光冷漠如道蒙着纱屏障,叫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真意。而声音却是柔软,仿佛含着笑意与关切般。“你当日执意离宫修行也是自己主意,中间为什情由想必你都明白。为家族之情,也为先皇后,你连初生女儿都可以撇下,如今怎还肯与皇帝重修旧好,还有孩子?”
太后说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闲话家常般。然而话中森冷之意如同出鞘刀锋,直逼到人身上。
眉庄在旁听得着急,轻声道:“太后…”
太后横目向她,不带丝毫感情,“哀家问甄氏话,你插什嘴!”
眉庄无奈噤声,心里慌,赶紧按捺住自己,磕个头,直起身子道:“当日臣妾家中之事根本怨不得皇上,皇上是国之君,不是臣妾人之君,朝堂之事臣妾虽为父兄伤心,却也不至愚昧到恨责皇上。即便臣妾父兄真被冤枉,臣妾也只会恨诬陷之人。”眼中有热泪沁出,“当日臣妾执意离宫,太后明察秋毫,自然知道是因为臣妾冒犯先皇后之事。臣妾伤心至此,以为皇上对臣妾毫无情分,因而万念俱灰。可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知道皇上并非无情。何况人非草木,当年时气盛,多年修行也让臣妾静下心来。臣妾侍奉皇上四年,甚得钟爱,与皇上亦是有情。如今臣妾侥幸回宫,只想安分侍奉皇上弥补过去时光,能安度余生就好。”语中含大悲,呜咽道:“甘露寺清苦如此,臣妾实在想念胧月…胧月她…”
啜泣在寂静空阔颐宁宫听来分外凄楚,仿佛殿外蓬勃松散如金日光也被那伤心啜泣感染得失去几分暑意,只灰蒙蒙地安静洒落。有这样静默片刻,沉缓呼吸间清晰地嗅到草药苦涩芳香,檀香宁静气味,殿外花香甜细,以及混合在这些气味中个垂暮老人病体所散发浑浊气息。
太后凝神片刻,再出声时已经是慈爱和蔼口气,“好孩子,看你跪着这样累。”又吩咐孙姑姑道:“快去扶莞妃起来,她是有身子人,怎好这样长跪着。”说着又向眉庄笑道:“向总说你最体贴,怎看莞妃这样跪着也不提醒哀家叫她起来。哀家病糊涂,你也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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