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父亲被贬蜀地这几年,母亲亦受不少苦,老得有些厉害。若站在玄凌方才位子细看,即便再好脂粉也已经遮掩不住母亲下垂唇角,眼角细纹,鬓边白发与松弛脸容。
轻轻倒吸口凉气,玄凌处处厚待玉娆,不外是因着她那样像年轻时纯元皇后。
红颜如花又如何?时光手如此公平,拂过每个女子脸,并不偏爱半分。于母亲是,于是,于玉娆是,于纯元皇后亦是。
缓缓地溢出缕苦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若真白头偕老,于玄凌,于纯元,或许都是件痛苦事。
扎人眼睛。仔细留神之下,才发现他身子原来和负着手样直微微颤抖着。
母亲尚不知何事,只得大着胆子求道:“是否淑妃在病中神志不清得罪皇上,若真如此,还请皇上念在淑妃待奉皇上十余年份上,宽宏大量勿要责怪。”
玄凌声音有几分恍惚,怔怔地道:“你是谁?”
母亲与玉娆面面相觑,只得答道:“臣妇甄远道之妻甄云氏。”
玄凌缓缓退开两步:“你多大?”
玄凌口吻极和气,“老夫人要见淑妃自然无妨。只是淑妃早起才服过药,只怕现下还睡着,夫人与小姨先支德妃处宽坐,等下淑妃要醒来,朕会立刻派人去请夫人。”
玄凌道:“夫人似乎极少入宫,朕从前不曾见过。”
母亲温婉而笑,“臣妇直体弱,又不甚懂得宫中规矩,所以甚少入宫。有时来探望淑妃,也只是随众人起才有幸远远地得瞻龙颜,实在是臣妇福薄。”
玄凌和言道:“老夫人客气,淑妃是朕妻子,老夫人便如朕外母,家子总该时常见见,共叙天伦才好。”
母亲和颜悦色地答着话,进退之度十分合宜。怔
玄凌问话极突兀,玉娆脸都白,又惊又疑,然而君王话不可以不答,母亲倒也神色从容,“臣妇年过半百,今年正好五十。”
“年过半百,年过半百……”玄凌低低呢喃,“你若还在,也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他神智渐渐清醒,勉强笑道:“夫人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人,所以朕冒昧问句。”
母亲微笑恬然,是最合宜大家风度,进退得宜,“皇上称赞,臣妇实不敢当。”
从屏风后头望出支,逆光中母亲与玉娆如对双生芙蕖开在朝阳明光下。如果说玉娆是朵初初展开花苞含露香花,韶华盛极,母亲便是盛极已生凋零意,芳华刹那,红颜弹指老,细看之下也多风霜侵染之意。
除双眼睛,玉隐是更像她生母何绵绵。而们三个女儿之中,玉娆长得最似母亲。彼时二人并肩而立,玉娆便活脱脱是母亲少女时影子,临水照花,如倒影般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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