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很是懂事:“皇额娘,儿臣给妹妹照路,她就可以看见地上草木灰,跟们在块儿。”
永璂牙牙道:“额娘,儿臣和五哥哥样。”
如懿指缝间扬扬撒落把草木灰:“好孩子,这样妹妹就不会迷路。她就能找着咱们,和咱们走最后这程。”
凌云彻陪守在如懿身边,轻声道:“皇后娘娘别难过,仔细风吹草木灰,迷您眼睛。”
如懿睫毛上盈着滴晶莹泪,她极力忍住,别过头去道:“但愿今夜风不要太大,不要吹散这些草木灰,迷璟兕回家路。”
然而夜色如涨潮江水,无声无息便拨染天空。皇帝让李玉传来话,前线六百里加急战报,要与群臣议事,实在脱不开身。
李玉说得仔细:“大军前锋部队进抵伊犁河畔,达瓦齐却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率部万人,退居伊犁西北方向格登山,驻营固守,孤注掷。皇上接到战报便忙到现下,连晚膳都用得极匆忙。”
如懿明白,亦不勉强,便道:“皇上专心政事,本宫明白,也定体谅。本宫会替皇上上清香炷,祭告璟兕。”
与李玉同来还有凌云彻,他躬身,清癯面容诚挚而略显悲伤:“微臣向皇上请求,与李公公同来送和宜公主程。”他声音轻轻,带着青苔般丝缕潮湿,“毕竟,公主是在微臣怀中走。”
如懿想起璟兕离开前幕,眼中浮起隐隐潮气:“那是应该。凌大人,谢谢你,让璟兕最后走得不那难堪。”
凌云彻声音低沉而温暖:“不会。和宜公主聪慧过人,知道娘娘在等她,定会回来。
他躬身,容色轻淡而哀戚:“那是微臣本分。”
海兰着色莲青薄绸衣裙,带着永琪在身边,捧着个白纱绢袋,里头盛着为璟兕魂灵引路草木灰,徐徐道:“姐姐,时候不早,们该去召唤五公主灵魂归来。”
夜色如纱微笼,素衣如懿和海兰由内侍与宫女提起莲形铜灯引路,李玉与凌云彻陪护在后,缓步而去。这夜并不黑,蓊郁桐荫里款款悬着半弯下弦清月,漫天撤落星子零零碎碎,散着微白光。因为早已吩咐要行璟兕“五七”之礼,内务府早预备下去,将长街两侧石灯都围上洁白布缦。
如懿披着身素淡至极石青绸刻玉叶檀心梅披风,系带处坠着两枚银铃档,那是从璟兕手铃上摘下来,可以让她循着熟悉铃声,找到自己。容珮抱永璂在怀中,让永璂和永琪手里各提着个小小羊角琉璃题花灯笼。
如懿轻声道:“这双灯笼,是璟兕从前最爱玩。”话未完,她眼眶又湿润,只得从海兰手里接过把草木灰撒出,来掩饰自己无从掩饰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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