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自然识趣,连忙告退。
香见缓步进来,恍若未见嬿婉。皇帝早早站起身来,声调软七分,“香见。”
只这声轻柔唤,嬿婉便知道,哪怕自己有贵妃之尊,但比起香见这个小小嫔位,在皇帝心里分量,不知轻到何处去。
嬿婉掩门而出脸颊阵发酸,心硬如铁。幸好,幸好香见不能生育,否则,自己辈子,是再无出头之日。
香见打扮得素净,不饰珠翠,只以枚无纹青玉扁方绾起头青丝。她静立在那里,便是铅云低垂之下朵素白雪花,从天空飘落,轻轻落在眼睫上,便是昏暗天空里最透亮晶莹。
云彻,朕打发去翊坤宫当宫监。”
心跳骤然漏跳拍。那瞬间空白里,是谁在她心上狠狠捅刀,刀锋全没,却全然不见血色。
明明,她是听进忠说起过这件事。当时自己,已然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可是此时此刻,再度得知,却不想仍是这般痛。
嬿婉脑海里疾转过个念头,情愿他死,情愿是死,也远胜于这般活着,屈辱,低贱,受着刀刀凌迟。可话到嘴边,她居然听见自己声音纹丝不乱,“皇上容他条性命,已是圣恩浩荡。凌云彻有生之年,必当肝脑涂地,才能报皇上宽仁恩德。”
皇帝浓墨色眉轩然挑,“凌云彻到底是你同乡,与你同长大。你毫不在意?”
皇帝扫倦乏之色,欣喜道:“你难得肯来养心殿。”
这多年,香见直未曾学会拐弯抹角说话方式,她直截当,“皇上不该如此对皇后娘娘。”
皇帝讶然,“你为皇后才来养
嬿婉低眉顺眼,雪肤花貌在浅浅樱色胭脂晕染下,依然是贞静模样。哪怕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她依然是傍在身边株桃花,简单而温柔,临水花开。她深深败倒,谦卑而渺小身形,却迸发出斩钉截铁力量,“臣妾毕生唯所挂怀之男子,天地间唯有皇上人。便是臣妾儿子,长大后自有自己路要走,而臣妾是要生世侍奉皇上左右。”
皇帝伸出手,紧握她细细截皓腕,亲自扶她起身,“好。你心思,朕都知晓。”他声音像被蛀个洞,空茫茫,“那嬿婉,你相信凌云彻和皇后有私?”
嬿婉怯怯道:“臣妾不知。但臣妾想,皇上为何要将凌云彻送往翊坤宫为宫监,身体虽非男儿,心却未必改变。将凌云彻置于翊坤宫内,太过…”她怯怯地抬眼望着皇帝,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怔住,瞬间眸底五味纷繁,他挥挥手道:“朕懂。”外头李玉道:“皇上,容嫔小主到。”
这是宫里不成文规矩,容嫔面前,谁都是要退避三舍。不为别,只为皇帝昔日对她轰烈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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