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懒懒道:“九九重阳,她也真会挑出生时辰,难怪这有福。”
婉嫔有些感伤,“说来愉妃姐姐生辰是五月初四,生辰是十二月二十,除内务府还记得送卷银丝面来,怕是谁都记不得。有日皇子起性子,不知怎派人送十卷湖州进贡丝绸来,喜得不知怎才好。谁知送绸太监却说皇上是贺生辰。那日明明才十月十四,与生辰风马牛不相及啊。”她自嘲地拍拍手,“不过话说回来,这辈子都这过,倒也算。”
海兰之着
海兰跪坐在佛像跟前,久久地,下,又下,缓缓拨动着手中碧玺佛珠。若不是这样滞缓动作,提示着她还有丝活人气息,那身暗蓝半就宫装她,与株枯朽草木全无分别。
婉嫔示意宫女退下,缓缓步至海兰身边,轻声道:“愉妃姐姐,日子过得和你没有两样,叫来瞧瞧你,跟瞧自己有什不同呢?”
海兰慢慢地睁开眼,逆着光吃力地分辨婉嫔昏暗而模糊容颜,莞尔轻笑:“宫里老姐妹没几个,大潜邸里起出来,也唯有和婉嫔妹妹你吧?”
这句,便勾起婉嫔积郁伤心,叹息如秋风,“这多年,也就姐姐还肯惦记着。旁人眼里,咱们俩喘着气和不喘气是个样儿吧?”
海兰蓄得长长指甲剥剥地触在古旧青石砖地上,发出枯哑涩涩声。那声音在静得可怖殿里,有着茫远和细微回声,听得久,便也没那寂寞。她淡淡道:“这多年,是多少年?离皇后姐姐杭州断发之日,已经快十年吧。”
婉嫔默然垂下花白首,掰着枯瘦手指,暗金色戒指在暗寂殿内闪着昏而淡光芒,“是啊。翊坤宫娘娘断发之日是乾隆三十年闰二月十八,是要十年呢。”她艰难而苦涩地笑笑,“翊坤宫娘娘离世多年,如今宫里敢提起她,也就只有咱们老姐妹俩吧。”
海兰瞥她眼,笑容幽淡如幽夜昙花,“你倒不怕?”
婉嫔不自然地笑笑,摸着斑白鬓发,“辈子无子无宠,有什可怕?便是在宫里说上日翊坤宫娘娘,怕也无人会来理会吧?”她侧耳,凝视听着窗外热闹鞭炮声,已经是正月二十五,宫里热闹还没退呢。那鞭炮声好听是好听,就是听着闹心。“咦?谁宫里唱着昆曲呢,真是好听。”
海兰伸出手,缓缓抖落暗蓝色绣银线折枝五瓣梅衣襟上薄薄尘埃,“是令皇贵妃传戏班子,只是除晋嫔爱应酬,没去几个人。”
婉嫔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九月初九是她生辰,今年五十大寿,皇上总会给她热闹下。这点面子,还是有。到底儿女争气,都有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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