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股清新
空气，股凉爽风，吹进
高密东北乡人胸怀。
女子们排成队，对着众人鞠躬，然后都横眉立目地说：
们是天足，们是天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们在地上蹦跳着，并高高地抬起脚，向人们炫耀着长长脚板——能跑能跳行动自如，不受那小脚残废苦——她们跳着跑着——封建主义戕害妇女视们如玩物，们放足，放足，撕毁裹脚布妇女解放得幸福。
天足姑娘们蹦蹦跳跳地下场。个骨科医生搬上来个巨大小脚模型，生动地向人们讲解着小脚在哪些地方断骨头，哪些地方又导致骨头变形。
最后，牛县长异想天开，命令高密东北乡第金莲上场现身说法，让人们形象化地认识到小脚之丑恶。
母亲吓坏，缩在她姑姑背后。镇长说：“这是县长命令，谁敢违抗？”母亲搂着她姑姑腰说：“姑姑，姑姑救救，不上去……”
六月三十截止，陆续派员梭巡。
每月清查次，违者定议罚金。
初次罚钱二百，以后按月加增。
妇人罪及夫主，女人罪及父兄。
此次重颁告示，愚民恐误传闻。
羞怯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感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小脚。母亲说那天她穿着件葱绿色缎子夹袄，袖口和下摆，都用丝线缉着万字不到头花边。黑油油大辫子长到腿弯。
下穿条扫腿水红裤子，裤脚上也缉着花边。足蹬双高跟、木底红缎子绣花鞋，在裤脚里时隐时现，走起路来“格咚格咚”响。站着不稳，必须扶着她大姑姑。
县长训话时点名批评“莲香斋”。他说：“这是封建余毒，病态人生。”人们都找着母亲脚看，把母亲看得抬不起头来。然后，县长亲自宣读《放足示文》，文曰：照得女人放足，业经三令五申。
z.府屡颁命令，大宪又有明文。
姑姑说：“璇儿，上去，让他们看看。
庵坛寺观张贴，更督讲演详明。
闾邻按户宣示，三日传锣巡。
务期人人解放，变为强壮国民。
倘敢似前藐视，处罚决不容情。
县长念完告示，便吩咐他带来六名年轻女子进行天足表演。她们叽叽喳喳地从敞篷汽车上跳下来。果然是腿轻脚快，身腰矫健。县长随从大喊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睁开眼睛看看吧！”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六个女子。她们留着齐额短发，上身穿着天蓝色大翻领袖衫，下身穿着白色短裙，裸露着光滑小腿，脚穿白色短袜、白色回力牌胶鞋。
克期三月放尽，法律何其认真。
访闻城乡民众，以及顽固劣绅。
犹复徘徊观望，视为无足重轻。
兹再申明禁令，解放且勿因循。
年龄五十为限，以下定要凛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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