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畜生道:“小只管接牌执刑,不通律令。”
袁大人道:“按律你也在九族之内。”
那畜生道:“小还乡半年,确连孙丙面都没见过。”
袁大人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自去岁以来,拳匪骚乱,仇教灭洋,引起国际争端,酿成弥天大祸,现北京已被列强包围,形势万分危急。孙丙虽然被擒,但其余党,还在四乡蠢蠢欲动。东省民风,向称剽悍,高密县,更是刁蛮。值此国家危难、兵慌马乱之际,非用重刑,不足以震慑刁民。本官今日请你前来,是叙叙旧情,二是要你想出种能够威慑刁民刑法来处死孙丙,以儆效尤。”
听到此处,余看到那畜生眼睛里,突然焕发出熠熠光彩,辉映着他那张刀条瘦脸,宛如块出炉钢铁。他那两只怪诞小手,宛如两只小兽,伏在膝盖上索索地颤抖。余知道这个畜生决不是因为胆怯而颤抖,人世间大概不会有什事情能让个杀人逾千刽子手胆怯。余知道这畜生是因为兴奋而手抖,犹如狼见肉而颤抖。他明明目露凶光,却口吐恭顺谦卑之词,这畜生,虽然是个粗鄙不文刽子手,但似乎谙熟大清官场全部智慧。他藏愚守拙,他欲擒故纵,他避实就虚,他假装糊涂。他低着头说:“大人,小是个粗人,只知道按照上司量定刑罚做活……”
子就得病,已经拿不动刀子。”
袁大人冷笑道:“连龙椅都拿得动,怎就拿不动把刀子呢?莫不是太后召见次,你真立地成佛?”
那畜生从龙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道:“大人,小不敢,小是猪狗样东西,永远也成不佛。”
袁大人冷笑道:“你要能成佛,连乌龟王八也就成佛!”
那畜生道:“大人说得对。”
袁大人哈哈大笑,笑罢,满面慈祥地说:“赵姥姥,大概是碍着亲家面子,不愿拿出绝活吧?”
那畜生真是精怪到家,他听出袁大人戏言后恶语,看破袁大人笑面后煞相,他从龙椅上跳下来,跪在地上,说:“小不敢,小已经告老还乡,实在不敢抢县里同行饭碗……”
“原来你顾虑这个,”袁大人说,“能者多劳嘛。”
那畜生道:“既然袁大人这器重
袁大人道:“知道孙丙造反事吗?”
那畜生道:“小还乡之后,直闭门不出,外边事儿概不知道。”
袁大人道:“听说孙丙是你儿女亲家?”
那畜生道:“小在京城当差,几十年没有还乡,这门亲事是小人亡妻操持着办。”
袁大人道:“孙丙纠合拳匪,聚众造反,酿成列国争端,给皇上和皇太后添无穷麻烦,按照大清律令,他这罪,是不是要株连九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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