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衡没见过这个阵仗,忙伸手给他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他时啼笑皆非,小心地把薛青澜拢进怀里:“这是怎……好好地哭什?”
这多年,他安慰人本领没有点长进,只会哄孩子样念叨,“好,不哭,不哭……都是过去多久事,别难受,啊。”
他只手虚虚搂着他腰,有规律地下下拍着,另手抬着薛青澜脸,替他拭去泪水,还要分心低头跟他说话:“会儿叫人看见你这哭花脸算怎回事,跟薛护法相约后山决战,把人欺负哭?”
薛青澜避开他手,埋首在他怀中,轻轻哽咽声。
闻衡从这声极低呜咽里听出悲痛欲绝伤心意味,他心中陡然升起股奇异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就听见远处隐约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正上峰来。
命当回事,深情厚谊重得能把闻衡砸死。
他这傻乎乎,就不怕被人辜负?
闻衡伸手摸摸他后脑勺,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小傻子,你就那信?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大恶人?”
见薛青澜仍不松口,闻衡想想,道:“还有件事,原本四年前应该告诉你,不料错过这久,今日索性并说。你不是薛慈徒弟,也不是纯钧派弟子,如今再按师兄弟论名分,确实有些牵强。”
“‘岳持’这个名字,是七年前拜入纯钧派时,尊师秦长老所赐。本姓闻,单名个衡字。”
薛青澜这副模样绝不能叫别人看去,闻衡无暇细想,单手搂着他跃而上,钻进头顶茂密树冠里。
这株树是生在峰顶千年古树,枝干虬屈,颇为坚固,
薛青澜怔怔地望着他,闻衡低声道:“就是你想那个‘闻’。七年前你多大?那年有桩惊天大案,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庆王系被皇帝以谋逆大罪连根拔起,恰是其中漏网之鱼、被朝廷钦旨缉拿逃犯。”
“不知道这个流落江湖草莽,配不配与垂星宗护法称兄道弟?”
“闻衡”这个名字被埋藏得太久,久到连本人念出来都带着几分生疏。但将真相合盘托出刻,闻衡忽然生出种洗净尘秽、摘下面具重见天日轻松感,他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庆王世子,他不必躲藏,不必忍辱,不必韬光养晦,可以坦然无畏地直面切刀锋箭簇,堂堂正正地背起自己仇恨。
纵然其上有无穷伤痛和洗不干血迹,那仍旧是他生所系,是属于他、独无二印记。
说来奇怪,先前两人吵成那样,薛青澜硬是撑住,没让滴眼泪掉下来;闻衡说完这几句话,他自己都没觉得悲痛,低头看薛青澜,就见灰白水痕悄无声息地沿着脸颊蜿蜒而下,大颗泪珠碎星似地滴落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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