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日西斜,阳光从楼上窗子中射进来,照得银蝶翅膀反光,如团明灿灿流火,自九天银河里摇曳坠落。薛青澜不知被什蛊惑,怔怔地伸手向前,像是要将这星芒接入手中,偏就是这巧,那银蝶竟然正朝着他方向,准得不能再准,分毫不错地落进他摊开掌心里。
金卮羽觞楼里,鸦雀无声。
连干十来年伙计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跟客人们起呆掉。闻衡笑声,抬手将薛青澜手掌合,将银蝶囫囵包住,轻声道:“中。”
薛青澜叫他唤回神,疑惑道:“什中?”
着那银蝶,运劲轻轻向上甩,纸般轻薄银片破空而去,正中酒杯上头横过来树枝,再“叮”地反弹,恰好掉入杯中。伙计又高声道:“玉酒坊名酿‘荷花蕊’壶!”
玉酒坊是闻名遐迩大酒庄,坛酒叫价百金,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薛青澜这下就给他们回本。旁边看热闹纷纷叫好,起哄“再来个”,闻衡遂道:“不喝酒,还有个你拿着玩去。”
薛青澜抬头仔细看看,却是摇头道:“站在这里,最高也只能抛到第三层,顶上那个是够不到。还是衡哥来罢。”
这银树越往上酒杯越少,顶端只有个酒杯,站到三楼都看不见它杯口,要将银蝶抛进去,非得要极高武功、极精准头不可。自金卮羽觞楼开张以来,能取中头杯酒不过寥寥十几人而已,说是万里挑也不夸张。
闻衡起身过来,站到他身边,抬眼向上瞥,倒不觉得有什难,低声问:“你想要头杯?想要就给你掷下来。”
薛青澜笑,低声答道:“不要那个。明日还要干坏事呢,劝你还是低调些,免得旁生枝节。”
闻衡随手拈起盘中最后枚银蝶,道:“这可是你说,那就随便扔?”
薛青澜含笑点头,旁人目光都集中在闻衡手上,却见他将银蝶望空抛,虽然扔得很高,却只到银树第二层。看客们都知无望取中头杯,恐怕连别酒杯也进不去,不由得发出声长长失望叹息。
银蝶撞在二层树枝上,正悠悠飘落,闻衡抬手弹,隔空打中蝶翅,那银蝶竟似翼下生风,被这股气劲托着又往上飘段,如同只真正蝴蝶,堪堪飞上第层枝头。围观者已然愕然瞠目,闻衡屈指又是下,再度将那蝴蝶弹开,这回调准角度,银蝶翩然而起,飞向最顶上那朵银花——正停在杯沿,却没落进杯中。
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就等着闻衡再来最后下,将这头杯收入囊中。闻衡忽然偏头看薛青澜眼,在众人瞩目中施施然抬手,只听“扑”地声轻响,股细细气流破空飞去,将那银蝶从杯上弹开,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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