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喝到最后,谢春残发起酒疯,书香世家后人,就连醉酒也比别人醉得更风雅些。他从怀里抽.出只成人男子拇指粗狼毫,伸手抱着小坛竹叶青,蘸着那微碧翠绿酒液,淋漓字迹眨眼之间就挥上雪白墙面。
“零落栖迟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谢春残喃喃自语,在落下第句顿挫间隙里,他顺便就着酒坛坛口又灌自己口。
“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家人折断门前柳。”这坛竹叶青太浓太烈,呛口到谢春残双眼里又留下两行清澈酒液。
典故里那个男人西出入关,久不得用,可他终究也有家人愿意折柳相送。
而谢春残……何止没有家人,如果此次复仇不成,他辈子都愧不能用“谢见欢”这个旧名。
长几从头到尾摆满大大小小酒器,从玉壶银瓶象牙樽,到金杯瓷斛宝石斗,最清冽酒液和最粘稠澄澈玉液酿相互挨着,院子里蒸腾满院香醇酒气。
谢春残捧起长几上最大只坛子,抱在怀里至少有五斤上下。他托起酒坛来仰面向天,酒液淅沥而下,他喉结也来回地滚动。多余酒液全都泼在脸上衣上,湿淋淋地顺着自己鬓角滴答往下淌。
等谢春残甩手把那圆溜溜酒坛掼在地上摔成碎片时,他张脸都湿漉漉,用袖子胡乱抹上去把,足以让人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他大口大口地哈着气,双目里血丝俨然,满眼赤红。
“都是好酒,蜇人得很,直呛眼睛。”谢春残怆然笑道。
写到此处,谢春残已然变颜为柳,方正古朴字体渐渐变为瘦硬紧实,撇捺之间拖长笔锋,像是股无处可去郁气,最终只能在末尾处变成滴停滞墨。
写到“天荒地老”句之时,这蘸酒做墨,以墙为载书法俨然又要成面书祈。郁气怨气求不得之气幽幽散开,只要有人将目光投在这面墙上超过眨眼,便能感觉“造化弄”之意扑面而来!
待到“请恩泽”三字落下,诗虽然未尽,可书祈已经俨然成型,那经年来被命运玩弄,在时间坎坷流离,无亲无友不平之气已然如箭簇般脱弦欲出,只待谢春残画龙点睛笔,只凭气脉牵引,就足够让人走火入魔。
谢春残从
洛九江拳头握紧又张开,最终还是抄起只四脚兽首高觥,口气喝个干净,然后当啷声把那觥杯砸在地上!
他吐出口长气,强笑道:“这酒劲力太足,要拿不稳。”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闪过同样悲愤自欺欺人。
过会儿,谢春残哈哈大笑两声,高声吟道:“岂能辜负如此好酒良宵?”他摇晃着身体凑到案前,劈手端起只水晶盏。
谁也说不上这个晚上,他们两个互相陪着喝多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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