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满是在听到动静时候醒。
木轮转动碾压地面声音,剑鞘触碰墙面轻响,即便饥困交加,鲛人感官依旧敏锐,他腾地站起来,警惕道:“谁?”
睁大眼睛瞪半晌,才记起自己还盖着红盖头。虞小满抬手胡乱抓把流苏,眼皮抬就撞上双冷冽眸。
两人对视以虞小满扯落盖头终结。他屁股坐回床上,按住狂跳不止胸口,开嗓声音都在抖:“陆……大少爷?”
试探问句久未得到回应,虞小满听着木轮滚向门口
他是来取东西。
今日喜事于他来说甚是荒唐,他本不欲参加筵席,早就起身打算出门,临到门口被太夫人挡路,指着祠堂方向质问:“婉儿最大愿望就是看到你成家立业,眼下你伤腿业是立不成,妻也不愿娶,难道想让她在地下不得安生?”
婉儿是陆戟亲生母亲闺名。
那场意外后,去世母亲成唯能牵动陆戟情绪存在,因而他再三咬牙,终是没避开这场做给外人看戏。
方才在前院,几个喝得醉醺醺官家子弟语带调笑说要闹洞房,还要瞧瞧新娘子漂不漂亮。
少爷早过弱冠之年,他该是清楚吧。”
虞小满掰手指算算,按照人间年岁,陆戟已经二十有二,娶亲虽晚,但这种事他也是头遭经历,说不定也无甚经验呢?
这边虞小满兀自着急,那边虞桃望月叹息:“都说人生两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洞房花烛到底有多快活啊……”
快不快活虞小满不知道,他只知道等待这件事有多难熬。
他等七个年头,眼下这夜竟比那七年还要漫长,他坐得腰僵腿麻,恨不能找条河,回水里泡泡。
不知哪个插嘴,说这新娘子是乡下渔村来,身上怕是还沾着腥味,话音未落满堂哄笑,唯有端坐其中陆戟眉眼淡漠,如死水般波澜不起。
若是放在三年前,此等言语必定激得他怒发冲冠拔剑相向。
思及此,陆戟扯动嘴角,似在自嘲。
三年前,谁人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
这番假设根本毫无意义。
月上中天,困倦席卷,虞桃熬不住回房睡下。
没人同虞小满聊天,随着意识模糊,他身子歪斜,脑袋抵着木头立柱,面朝窗外挂着灯笼方向,沉重眼皮缓缓下坠。
陆戟推开门,目及便是身火红嫁衣新娘坐在床边打盹景象。
只眼便移开视线。屋前建有坡道,方便四轮车滑行,陆戟手扶门框,肩臂施力抻,连人带车上进入室内。
屋内看不见张椅子,桌子也都改为合适高度,昨日心烦气躁时随手写字还丢在桌面,边上白日里刚摆果盘也未动过,陆戟将自己屋里陈设逐扫过,面容沉静,不露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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