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晖垂低脑袋,随后颔首,仿佛妥协地点下头。
(下)
三天后,新请护工已经熟练掌握江雪梅用药和作息时间,病房不再离不开人,易晖把插在床头许久笔记本电源拔,边往背包里塞,边交代江雪梅安心养病,自己有空就回来看她。
背上包转身欲走,被江雪梅从身后拉住胳膊:“真……只要半年?”
易晖扭头笑道:“是啊,跟团采风嘛,有赞助商,不花钱反而有工资拿,多少人抢着去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许久,易晖才摸出来按下接听。
那头半晌没声,开口便是句莫名其妙问候:“下雨,带伞吗?”
易晖摇头。
那头仿佛看见他摇头,又问:“宁愿淋雨也不要帮你?”
易晖再度摇头,有雨落进眼眶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意义到底是“不要”还是“不是”。
起来,易晖接收到过恶意大多来自嫉恨,它们表现在眼神上、言语上,由于家里人把他保护得很好,他不仅没有受到太多实质伤害,至今仍旧不谙世事。
所以头回经历来自命运赐予、化出实体恶意,令不谙世事他惊惶无措,却又毫无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节骨眼上又碰到新困难。
之前有副参加过比赛作品被易晖打包卖素材库时候不小心起上传,虽然及时撤回,由于原稿已被下载多次,比赛主办方理由充分,发申明说要对易晖追责。
法院传票寄到家里时,易晖正在家里拾掇能卖东西,江芒问他严不严重,他还笑着说“点小事没关系”。
江雪梅还是不太放心,邻床中年女人道:“孩子都这大,该放他个人出去闯闯,不就半年嘛,瞧你紧张,不知道还以为儿子要去从军呢。”
带着这份难能可贵欢声笑语,易晖坐
他想想,说:“不是他。”
那头短促地“嗯”声,像是怕他没听清,又说遍:“知道。”
易晖像个静待审判人,仰着头,大雨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让帮你。”那人说。
全世界都在下雨,他根本无处可逃。
晚上拿着卖废品得来三百块钱走在路上,突然声惊雷炸响,雨滴落在他扬起脸上时,他再也笑不出来,因睡眠不足干涩通红眼睛里片空茫。
真下雨。
他站在大雨中,睁大眼睛看着乌沉沉天,心中没有太多悲伤情绪,整个人出奇冷静。
或许这就是经历过两辈子好处,受挫次数多就麻木,区区个走投无路又算什?
可还是渴望能有个人能在他无助时候帮他把,不笑他无能,不轻贱他努力,真正出于心疼或者喜欢,哪怕只有点点,足够支撑着帮他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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