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根铁钎,小心脚,”何初三提醒着,扶着夏六越过被单,在楼顶边沿处坐下。
这栋小唐楼只有四五层,被四周几栋高楼围着,基本上是个井底之蛙视野。从楼与楼缝隙里勉强可以望见远处繁华尖沙咀区,仰头往上望,可以看见明月稀星。
夏六靠着石板护栏而坐,下意识地去
“六哥,腿分开些,擦不到屁股缝。前面要擦吗?”
“六哥,起来撒个尿吧。现在要出门上课,不撒话就要等到晚上。”
“……”夏六。
夏六天天挠床,床单上尽是洞。
……
欺凌!
他悲愤地捶把床板。眼角瞥见背对着自己、假装温书何初三,正弓起腰,肩膀拼命颤抖。
夏六刚想张口大骂,大滩口水又淌出来。
妈,你就笑吧!夏六抠着床单恨恨地想。扑街仔!装憨蛋,偷告状,就等着看老子笑话!等老子能动,跟你有玩!
何初三眼泪都笑出来,偷偷摸摸擦擦,站起来本正经,“去煲汤。阿爸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喝汤吃粥。”
这条小街上住基本都是靠手艺吃饭良民,巷道两边只开几家无照诊所与些小食铺、生肉铺,夜晚十点后便杳无人迹、寂静无声。窗帘黑乎乎不见光亮,房间里也是漆黑片。
夏六在铁床上艰难地侧侧身,手肘撑床坐起来,然后吃力地伸长腿,蹬睡在地铺上何初三脚。
何初三迷迷糊糊坐起来,“六哥?”
“楼顶有没有平台?”夏六道。他嘴里棉花已经拆,除说话时有些不习惯,基本上恢复正常。
何初三扶着夏六,二人鬼鬼祟祟地出门,蹭着狭窄楼道油腻墙面,梯梯挪上屋顶。这几天没什太阳,狭窄而逼仄楼顶上,只孤零零飘床破被单。
夏六恨恨地又捶把床板。虎落平阳吃狗食!
他被何家父子联合起来整治番,像是终于被愤怒点燃生机,从那种死尸般沉闷气场中脱离出来,变得愤世嫉俗又杀气腾腾。然而他身负重伤,不要说刀,连筷子都拎不起来,两边嘴里填着棉花,新牙卡在里头跟仙人掌似,怎碰都疼,连开口骂人都不能,战斗力沦为渣渣。骁骑堂人马天天在蛟龙城寨大小巷道里搜罗他,有时候都能听见窗户外打手们隐约呼喝声,他无力出去手刃仇人,便只能把这种恨意与杀意发泄在何初三身上——每天用眼刀杀这印度阿三千百遍。
何初三百炼成钢,心智愈发坚强,对他这种能将普通人吓得尿裤子眼神予以完全无视。不仅如此,每日照顾夏六起居、擦身换药时候,他居然还学会使唤夏六。
“六哥,你抬抬手。”
“六哥,来翻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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