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辖叫他质问得说不出话,茫然半晌,腿软,脱力跌在地上。
城头片死寂,风声呜咽,城下夺命危机步步紧逼,铁浮屠步步向前,踏入上场激战留下红褐色血土。
庞辖身后,跟来师爷低声道:“那位……少公子,去借哪家兵?”
萧朔:“如今情形,只有寰州能救。”
“寰州不行。”
长途劫掠重甲骑兵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势,朔方军迎面阻击铁浮屠只拿着寻常兵器,刀枪剑斧劈杀,步兵结三才阵尚足以应对。
应城内以逸待劳这支,人人手中配沉重骑枪与狼牙棒,只要拨冲杀,就能将朔方军凿穿,杀到云州城门前。
“关城!关城!”
庞辖彻底吓破胆:“云州城若失,你等担待得起?!胡涂,知你是严离旧部,素来与朔方军过从甚密。往日本官对你睁眼闭眼,今日却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庞太守。”
勒川下茫茫草场,天时地利尽在金人方。没有乱石嶙峋,没有九曲关隘,没有狭窄山道,骑兵场浩荡冲杀,轻易收割人命。
只靠打残朔方军,纵然人人拼命、鱼死网破,也不可能赢得过两支夹击铁浮屠。
到眼前境地,唯能破局办法……只有去调援兵。
庞辖肝胆俱裂,脸色彻底惨白:“少公子岂可亲自去借兵?!”
他是云州城代太守,云州城若丢,他固然要跟着遭殃,可若那位贵人没在云州城,只怕连掉脑袋也不够。
师爷苦笑:“寰州节度使韩忠,昔日受党争牵连贬谪,明哲保身闭门谢客,发誓此生口不言兵。”
胡先生皱紧眉,牢牢盯着城下箭在弦上战局。
“如今情形……断尾求生尚可。”
师爷道:“此时尚未交战,是金人在衡量军战力。旦开战,云州城门最多只能晚关刻。倘若……倘若朔方军能分出部分,誓死阻击,剩下便还有机会回城。”
师爷低声道
胡先生寒声道:“你以为今日关城门,云州城便能不失?”
庞辖打个哆嗦,愣在原地。
“朔州在金人手里,如今应城分明也已彻底倒戈,云州已彻底成孤城。你以为这两支铁浮屠只是为朔方军来?”
“襄王如今行径,已将云州城当祭品,送到金人嘴边!”
胡先生牢牢盯着他:“再没朔方军,你用什守城?用你搜刮来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吗?!”
庞辖抖得站也站不住,冷汗淌下来,哆哆嗦嗦道:“少公子天家贵胄,何等金贵,岂可涉险……”
“天家贵胄,钟鸣鼎食,受生民供养。”
萧朔平静道:“战火起时,就该护住生灵百姓。”
庞辖怔住,愣愣看着他,嗫喏下,没能出声。
城下,金兵已缓缓摆开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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