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白侧头看他,说:“昨晚出去跟人吃酒吧。”
“及时行乐。”萧驰野坐姿散漫,“稍后若是有人敢项庄舞剑,便乘着酒兴做个御前樊哙,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倒也行。”陆广白倒酒,“但是饮酒伤身,你若还想当个好统帅,就改这毛病。”
“生不逢时啊。”萧驰野抛给陆广白颗核桃,“如今天下四将席位已满,轮不到逞这个英雄。你若是哪天不行,记得提前与说声,再戒不迟。”
陆广白说:“那你怕是有等。”
沈泽川在这瞬间忍不住泪如泉涌,他转开目光,盯着漆黑屋顶,低声絮语:“师父……”
他在呼呼风声中目光渐凝,生出另股煞意。
“不死。”他哑声说,“师父,不死。”
***
次日咸德帝犒劳三军,除城外离北铁骑与启东守备军,宫中也摆开宴席,率领众臣宴请军中统帅。
但到底是年纪小,受此劫,恐怕身子也要坏。纪叔,大夫开药,差人重煎些,您看着能不能喂进去。”
沈泽川烧得唇干舌燥。
他浑身都疼,仿佛躺在阒都大道上,被进进出出马车碾压。
疼痛像是无休止烈火,焚烧着沈泽川躯体。他在黑暗中梦着大雪飘飞,纪暮血,天坑冷,还有在萧驰野面前生受这脚。
纪雷说得对,此刻活着便是受罪。他受沈卫给血肉,就要受着这般罚罪。他顶替沈卫恶,成为这世间冤屈忠魂们咆哮罪人。他戴上这枷锁镣铐,他往后都要负重前行。
两人笑会儿,酒吃半,听着席间议事内容已变作中博沈氏。
陆广白握
萧驰野换朝服,入座时硬是扫周遭文人清秀,身上绣着狮兽盘云纹杀出股烈烈之风,可他坐下与人讲话时又浪荡毕现。
周围埋头饮酒文臣不住地拿目光瞧他,所谓虎父无犬子,可怎就只有萧世子得真传。
他们心照不宣地挑剔着萧驰野举动,只觉得那狂放轻薄感觉扑面而来,与端坐上座萧既明天差地别。
“你也不要置身事外。”陆广白坐在侧旁叮嘱道,“皇上既然赏你,等会儿必定会唤你起来。”
萧驰野摩挲着掌心核桃,有点精神不济。
可是他不甘心!
牙齿忽然被人撬开,热流直往喉眼里冲。药苦味浸湿沈泽川眼角,他听到熟悉呼唤,强撑着睁开眼。
纪纲给他喂着药,用粗糙手指给沈泽川擦着泪,小声说:“川儿,是师父!”
沈泽川喉间呜咽,那药跟泪并呛出来。他探指钩住纪纲衣角,却咬紧牙,怕这是场病中梦。
纪纲面容丑陋,他稍稍偏头,避着油灯,说:“川儿,休存死志!师父苟活于世,只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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