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提着食盒,跨进门,轻声说:“承之……来瞧瞧你。”
潘蔺转过眼,看他半晌,说:“坐吧。”
薛大把食盒搁在桌子上,挨着椅子坐,打量四下,道:“你好歹也是……等下出去跟他们讲讲,换个屋子也成。”
潘蔺眼中通红,他落寞地淋着漏进来雨。
薛大坐立不安,挪动些许,在陷入尴尬前主动道:“今日来,不是……不是来看你笑话。你要去槐州,那远,这别……今后就再也见不着,想送送你……”
开口,”薛修卓在明理堂说,“户部现下账务明细也是潘蔺交代出来,此人罪不至死。”
岑愈原本就可惜潘蔺,便颔首道:“倒不是说要免他罪责,罚还是要罚,律法不能坏,但可以酌情裁决。”
孔湫沉吟片刻,把刑部呈报供词反复看,说:“潘蔺虽然坦白,但那也是朝廷追究以后事情,早在账务出问题时候他就是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内阁最终要把潘蔺革职贬籍,流放到槐州去。但是丹城案暂时没有结,潘蔺得在驿站等候传唤。
潘蔺跟潘祥杰那辈世家子弟不同,他念书做官,把自己当作读书人,带着点傲气,因此和薛大他们合不来。他如今家中骤变,从世家公子跌成戴罪庶人,又死爹,在驿站内受尽冷眼,吃都是残羹冷炙。
潘蔺无动于衷。
薛大不知为何,感伤起来。他是嫡出,潘蔺也是嫡出,可嫡出怎都混到这个份上?他眼里蓄泪,踌躇良久,才道:“承之,去年封侯宴……对不住。听闻你放走元琢,……很是佩服。你有才,是被家里边害苦,元辅肯免你死罪,就是惜才,待你到槐州,还是有再施拳脚机会……”
可是这话薛修易讲得自己都不信,他们都是依存家门活人,田税捅出那大漏子,潘蔺到槐州,也是万人唾骂,要给人垫脚。
潘蔺沉默须臾,说:“平
薛大跟潘蔺在萧驰野封侯宴有过口角,他本着探望心,特地带着珍馐去看潘蔺,想和潘蔺在分别前冰释前嫌。
驿站杂役引着薛大入内,他看那屋子逼仄,便问杂役:“潘承之就住在这里吗?他是潘氏嫡公子,还是户部侍郎……你们怎就让他住在这里?”
杂役拿钥匙开门,油滑地说:“潘氏不是给抄吗?他就是个罪人,朝廷这安排,小们哪敢违背?”他推开门,嘱咐道,“大爷也别待太久,传到刑部去也要问责呢!”
薛大干瘦身躯佝偻着,从门边探头进去,看见潘蔺坐在窗边。这屋内暗得很,各处都漏着雨,地板都给泡潮。
潘蔺袍子是潮,靴子也是潮。他还穿着在狱里那身,面上带着些胡茬,看着憔悴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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