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爸爸想让他回家。帮我把他抬上车。”
我们将肖恩抱起来时,他呻吟着,但没开口说话。有人说我们应该等救护车,还有人说我们应该自行开车送他去医院。在他的脑仁眼看就从前额里漏出来的情况下,我想没人敢相信我们会把他往家里送。
我们把肖恩塞进后座。我坐在驾驶位,德万爬上副驾驶座。我检查了一下后视镜,将车开上高速公路,然后抬手把镜子往下一掰,让它反射出肖恩惨白又血迹斑斑的脸。我的脚在油门前犹豫着。
三秒钟过去了,也许是四秒。就这么定了。
德万喊道:“我们走!”但我几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我惊慌失措。我的思绪在愤恨的迷雾中疯狂又狂热地徘徊。那状态就像做梦一般,就好像那种歇斯底里让我从五分钟前还需要相信的虚构中解脱了出来。
肖恩长长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小妹。”他咕哝了一句,接着又失去了知觉。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我打了电话,是爸爸接的。
我一定是急疯了,说话语无伦次。我说肖恩骑摩托车撞了,他头上有个洞。
“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未想过肖恩从托盘上摔下来的那一天。没什么可想的。他摔下来是上帝的旨意,没有更深刻的含义。我从未想象过在现场目睹会是什么情影:看到肖恩跌下来,在空中乱抓。见证他撞击地面,蜷缩身体,然后躺着一动不动。我从未允许自己想象之后发生了什么——爸爸决定把他留在皮卡边,或者卢克和本杰明彼此交换担心的目光。
此刻,盯着哥哥脸上的皱纹,每道皱纹都像一条血河,我想起来了。我想起肖恩在皮卡旁坐了一刻钟,他的大脑在出血。然后他就发了疯。男人们将他搏倒在地,他又摔了跤,二次受伤,医生说这次的伤本会要了他的命。这就是为什么肖恩再也不是原来的肖恩。
如果第一次跌倒是上帝的意志,那么第二次又是谁的意志呢?
我从未去过镇上的医院,但是医院很容易找到。
我将车子掉头加速开下山坡时,德万质问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听着肖恩微弱的呼吸,沿着五里溪飞速穿过山谷,然后冲上贝尔河山。到了医院,我把车停在紧急车道上,和德万抬着肖恩穿过玻璃门。我大声呼救。一个护士跑了出来,接
我又说了一遍:“我该怎么办?”
“把他带回家,”爸爸说,“你母亲会处理的。”
我张开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都看见他的脑仁了!”
“带他回家,”爸爸说,“你母亲能处理。”接着是一阵单调的嘟嘟声。他挂了电话。
德万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穿过这片地就是我家”他说,“你母亲可以去那里给他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