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隔壁上校,鼾声阵阵,时而高亢欢快,时而悲切沉吟,像在梦中历尽悲欢离合。
因为是逃走,自然不敢回村里,怕被追杀。她漂在上海城里,颠沛流离,做过各类苦工,就是不敢去医院找工作,怕仇家顺藤摸瓜找到她。她吃得起苦,但能吃苦人实在多,满大街都是跟她抢饭碗人,竞争激烈,生计总出问题,最后还是斗胆去医院做护士。毕竟学过,也毕竟是有门槛活,专业事,抢人少,总算安耽下来,过将近两年太平生活。
大概已经好久没正经八百跟人说过普通话,开始她讲述语速偏慢,且不时冒出方言土语。但普通话底子在那儿,讲着讲着,摸到门路,找到感觉,到这时已熟门熟路,顺口起来,语速提起来,只是语气和神情律不变,呆板样子,是被麻木锁住。
“可天生苦命,秋葵样,好日子长不。九四九年三月二十日下午三点钟,正在给位在街头打架挨刀伤病人输液,护士长突然把叫走。”她对这个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好像是她生孩子时间。其实差不多,这是她个新历史时间,上校已经在三天后手术台上等她——
现在们说国民党抓壮丁,总以为抓都是男人,其实也有女人。就是这天下午被个操四川口音国民党军官带走,全医院十来个年轻护士,在大厅里排成队,他在们面前来回走着,看着,指着,点人头。总共点五个,是最后个被点到。没什好啰唆,谁啰唆他把枪抵在谁头上,有人当场吓得尿失禁,他照样带走。们被塞进辆吉普车,三个人位置五个人挤,他坐在前面哼着小调,流里流气。真担心们被拉去做那种事。想过,如果是做那种事,就死给他们看。见多死人,家里人都死,对死不怕。
吉普车开个多小时,换乘辆带篷大卡车。车上满当当都是和样年轻姑娘,私下问,都是护士,有还穿着白大褂,好像要拉们去救火车伤兵。有个押车,腰里别把手枪,手上提把卡宾枪,警告们,谁不老实小心吃铁花生:是子弹意思。们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地方多着,运气好可以见着李宗仁总统,运气不好只能去见鬼:这是死意思。
卡车连夜出城,往南京方向开,路经过多座军营,每进个兵营放下几人,多则五六个,少则三四个。在第三天下午和其他四人被起被丢在镇江郊外,金山寺附近,长江边座兵营。后来知道,这是支舰艇部队,兵营不大,但房子色是青砖或红砖房,看上去结实牢固,和们路上进几座兵营不样。这里明显好,以前有些兵营破破烂烂,像野鸡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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