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四个字:不要纸币。炕只有一个,人,有两个,晚上怎么睡呢?我突然想到。借着方桌上的油灯,我偷偷地仔细看了看小米,比过去胖了一圈,头发也比过去黑了不少,过去她的头发是天然的亚麻色,随着弧度的变化深浅不一,我曾经给她梳过,拿在手里好像正在熔化的金属,而现在,完全黑了,盘在脑后,民国画像中的人物一般。我随后发现,屋里的墙上挂着长短不一,各式各样的猎枪,地上堆着一个麻袋,敞着口,半麻袋子弹,也是有大有小,不过都是金光灿灿。她开始说话了,好像一个给孩子讲故事的母亲。“五年之前,我和老萧搬到这里,这里是他的老家。搬来不久,我们就发现这个地方正在下沉,其他住户陆续地都搬走了。但是老萧不走,他觉得,这个地方突然下沉了,一定有它的原因。后来他终于发现,是有人动了那个苹果。”我从炖肉上抬起头,说,“什么苹果?”她说,“这里原来有过一个小教堂,几百年前一个英国传教士建的,村人不叫它教堂,叫它外国庙,每干六天活,就休息一天,去外国庙听福音。这个传教士手巧,在外面背回一块山石,自己动手雕了一条大鱼,因为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冬天的时候能捕到一人高的大鱼,他心里喜欢,就雕了一条大鱼,雕着雕着,从石块里掉出一块玉石,有拳头那么大,他拿起来看了看,把这块玉石雕成了一只苹果,放在大鱼的嘴里。这座石雕村里人都很喜欢,叫它苹果鱼。后来传教士老了,死了,教堂也荒了,成了祠堂,耶稣像搬走,换成了祖先的牌位,偶尔有不肖子孙在前面跪着,‘w.g’的时候,也在那前面打死过人,可是苹果鱼一直摆在那,没人动它。”
这时我再次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车子坐得久了,发动机映进了耳朵里,可是不是,声音来自外面的河面上。然后又寂静无声。小米把放在炕头的猎枪拿起,说:“你下来。”我说:“什么?”突然一颗子弹飞进来,把我面前的大花碗打碎了,肉汤洒了我一身。我从炕上滚下来,趴在地上,紧接着一串子弹飞进来,桌子都打翻了,墙上噼里啪啦向下掉着弹壳。小米抓住我的衣领子,把我拉到窗根底下,说:“故事还没讲完,一会接着讲。你打过枪没?”我说:“当然没,我摸了十几年笔杆子,现在卖理财。”她坐在地上,从墙上勾下一把长枪递给我,“用这个,能打六百码,打一枪拉一次栓,记住,你不打死他,他就打死你,你就能打准了。”说完端起枪伸出窗户,开了一枪,外面传来短促的一声喊,应该是有人中了弹,然后又是一串子弹钻进来,射在对面的墙上。我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一辆长途汽车横在大约一百米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