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通,嵇清柏也不是什纠结性子,他僧袍未脱,睡在床榻外侧,面朝着小郎君,有些困地打个哈欠。
“贫僧失礼。”嵇清柏怕压着檀章腿,隔床被子在两人中间。
檀章眉宇间又起褶子,他似乎胸口憋怒气,半晌才冷冷道:“方丈不用这提防着。”
嵇清柏愣,失笑道:“贫僧是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压着小郎君腿。”
檀章看他眼,不情不愿地道:“腿,也没那不堪。”
嵇清柏离得远时没看清,近才发现檀章肩膀箭伤似乎被重新处理过,却不知为何又冒血珠子,颜色隐隐透到外面来。
“怎也不说?”嵇清柏皱眉,低声叹句,“怪不得小郎君疼。”
“……”檀章竟时不知该说什。
嵇清柏像把他当孩子,下床去拿药,回来给他处理好伤口,又体贴地帮他穿好衣服。
檀章懊恼地躺在床上,见嵇清柏要起身,赶忙伸手拉出他。
嵇清柏真是头晕脑胀,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话,屋里灯黄影暗,床上佛尊却像是染上抹欲色,旖旎万千。
檀章说完,却也不催他,嵇清柏稳稳心神,总还是担心对方身体更多些,靠近些问道:“小郎君心口哪儿痛厉害?”
话音刚落,嵇清柏便觉腕上凉,郎君握着那处,目光熠熠,盯着他脸。
嵇清柏耳朵又慢慢热起来。
佛尊这世,实在是太年轻些,嵇清柏打量着小郎君脸,分出神来地想,虽说除人间,其他几界从不受岁月流淌,山河变迁影响,佛境万年,檀章容貌更是都未曾变过,但此刻仍旧是不同。
嵇清柏眨眨眼,以为自己又说错话
嵇清柏僧袍被拽住时有些惊讶:“小郎君?”
檀章张张嘴,他问:“你去哪儿?”
嵇清柏解释说:“贫僧去倒杯水。”
檀章抿着唇不说话,手却没松开,嵇清柏与他对视会儿,无奈地笑下:“小郎君不用担心,贫僧不走就是。”
大半夜,门被锁,嵇清柏其实想走也走不。他真身是只貘,晚上总得睡觉,当和尚也会困,想着反正上辈子都起睡那久,这辈子就睡这晚也无什大碍。
与之相比,嵇清柏总觉得这世自己已是半截枯木,再难逢春。
当然,以他上神境界,却又是万般不该这想。
嵇清柏内心感慨,想不到两世下凡为人,他竟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起来。
两人目光粘着,时都未言语,昏黄烛光下,嵇清柏长睫垂着,半阖住柳叶儿似眼,许是上年纪缘故,他看着有些清瘦,眼角旁有淡淡尾纹,端是雅正与风流。
小郎君时看迷眼,直到方丈伸手盖住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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