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瞎子听着耳边那风凉话般言语,觉得自己都要给那尸骨未寒老友鞠把眼泪,生前何等风光,死后连块棺材板都没睡上。
轻轻叹口气,魏瞎子觉得也是有各人命,若是不信命,这城里多少人怕连夜都撑不下去。
余子式翻身坐起来,手搭在膝盖上,眺望着大雪阳翟城,他知道,最多不过三日,吕不韦死讯就会传遍七国,无数士子书生会汹涌而至。
野史记载:四野哭声震咸阳。
天下人哭天下人,那人走得清清静静。谁管你后世史书讲些什?
傍晚,余子式个人躺在山坡上,旁边有只山羊在雪里刨草根吃。人羊对视会儿,天地皆静,余子式看着那山羊朝着自己走过来,低头开始嚼自己青色袖子。
远远摸过来魏瞎子在余子式身边坐下,用竹竿敲走那瘦山羊。
“那匹夫死?”魏瞎子问道。
“嗯。”余子式枕着自己手臂躺着,冬日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
魏瞎子点点头,也没太诧异,问道:“死前交代些什?他这辈子都神神叨叨,死前交代不少亏心事吧。”
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这种声名,他吕不韦在乎个屁。
余子式笑,“魏瞎子啊,哪里算上心狠?天下读书人,再没有比他吕不韦更狠人。他说书生治国,大秦出三千吕氏门人,他说乱世当平,邯郸城出个秦王嬴政,这厉害人呐,眼睁睁地看着他吐小半月血,眼睁睁地看着他说死就死,愣是没敢问句,到底谁给他下毒。还以为他这种人死不,直到把他点着,看着他躺在火堆里动不动,才发觉,他原来真会死,点着也能烧起来。烧干净,骨灰竟连坛子都装不满,才知道被骗,吕不韦真死,死就剩坛子灰。”
余子式说完这番话,起身离开山坡。
他身后魏瞎子动没动,直到耳边静得只剩下风声,他才低头抿口酒,良久喃喃道:“还当天下读书人血都是凉,却不曾想心肠却是热啊。”
当晚,鉴于吕不韦死后浩荡凭吊浪
“早神志不清,个人抱着隔壁寡妇送酒,撒会儿酒疯就死。”余子式嘲讽道,“还唱歌来着,以前没听过他唱歌吧?听去跟老山羊吊嗓子样。”
“咦,你们后生说话太刻薄。”魏瞎子不满地嘟囔。
“无所谓,他死。”余子式似乎在笑,眼中却冰冷片,“听不见。”
魏瞎子被余子式噎下,半天说句,“你们读书人,心都这狠呐?他养你大半年,死你都不哭下?”
“哭他能掀开棺材盖爬出来?”余子式想起什似接句,“忘,他没棺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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