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只觉无趣,最后颗自己吃。帐内陈设简单,是士兵值夜暂住地方,他走圈又回到贺兰砜身边:“你叫什名字?”
贺兰砜说,靳岄又问他怎写:“北戎文字识得不多,你会写汉文?”
贺兰砜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三个字硬写出四个宽度,写罢他又匆匆用脚蹭去,不让靳岄多看。
“叫靳岄。”靳岄也在地上写。
贺兰砜不认得,干巴巴道:“什意思?”
外头人声吸引贺兰砜,他刚出帐,立刻瞧见虎将军冲自己招手……
虎将军正和白霓商讨住帐安排事宜,招来贺兰砜道:“你懂汉话多,陪着聊聊天。”说着把他推进旁小帐。
帐子中只有靳岄人。目色流连中,他看见贺兰砜墨黑色眼珠里闪出几分幽昧透绿,仿似狼瞳。
紧接着进来三五位士兵,有北戎人也有大瑀人,分列两旁站直,紧紧盯着两人。
见贺兰砜脸不耐又站得笔直,靳岄不禁问:“吃糖?”
糕点,姐夫偷拎壶掺酒浆梅汁,隔壁方尚书双胞姐弟在墙头喊他出门玩儿,管家捡狗儿在花下睡觉,母亲则挎着小竹篮在院中打果子,父亲……靳岄没梦见靳明照。
他跑出家门,却见四野茫茫。远之又远地方立着个高大人影,身负铁甲手持长剑,正大声喊他。
“岄儿——”
“爹!”靳岄朝他飞奔,却被雪地绊倒,“爹爹!你来接!”
那人却不答,只是声声喊他,又痛又不舍。靳岄没法从雪地里站起,放声大哭。
靳岄笑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贺兰砜:“听不懂。”
靳岄放弃,愈发坚定北戎人不好相处想法。两人无言枯立,周围几个士兵无言呆看,帐中沉闷无聊。
贺兰砜不肯开口,靳岄只得搜肠刮肚想些话题来与这北戎少
他从怀中拿出纸包,里头还剩三颗狮子糖。
贺兰砜犹豫会儿,终于敌不过那糖甜香,小心拈枚。糖块乳白中透着几分琥珀般玲珑,狮子形状,他左右看看,放进口中,顿时睁大眼睛。
靳岄下笑:“好吃吧?”
贺兰砜没吃过这等好东西,细细地含着品着,满是惊奇。靳岄又往前递递,尽力友好:“你都拿着。”
贺兰砜撕开那纸,小心包颗糖放入口袋,又笔挺站直。
这回再醒,他流满脸泪。车队停,靳岄听见外头有融融人声,火光徜徉。他胡乱擦把脸,振作精神。
车外,近百毡帐列布平原,灯火通明。
***
大瑀质子车队抵达烨台营寨时,贺兰砜正在奋力擦洗狐裘。
他回家穿好衣裳,发觉狐裘内侧沾自己血,认真擦洗大半日,淡红色血迹仍死死黏在狐裘浅灰色内衬上,难以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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