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失眠。”他选了个自以为成熟的答案。
“那哥哥陪你聊天吧。”
成熟的人应该拒绝的,项辙也很累了。
顾慈然刚想说个"不"字,却听到项辙说:“
“哥,还在忙吗?”他等太久了,开口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
“回来了,在高速上。前面出了交通事故,现在在等道路清理。”项辙仿佛在讲一个跟他毫不相关的童话故事,声音平静和缓,带着浓厚的安抚意味。
可是每一个字都让顾慈然感到恐惧,和那个梦一起。
“哥,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小慈,我很好。”项辙站在车外,看着前方。
想打电话又犹豫,他不能确定项辙是否还在忙碌,自己这个时候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他,自己会不会被嫌烦?
他睡不着了,有些焦躁。
手机亮了又熄,熄了又亮。方寸白光下是他紧蹙的眉头,没有血色的脸。
下床的时候黑,他差点弄掉了床头柜的蛋糕。凌晨一点半,顾慈然终于拔下了电话。
“嘟,嘟,嘟”
失。黑色宾利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夜空下恍若飞向彼岸的锋利箭矢。
突然一声巨响,无数的车辆金属碎片和玻璃碎片,被剧烈爆炸的冲击力从沥青公路甩到路边,刹那间黑色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顾慈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喘息着抹去了额头的冷汗。
顾慈然梦见自己和项辙掉到海里去了。
消防人员正在对事发车辆灭火,水柱喷在烧焦的车体,焦烟缓慢地飘。不知道为何,驾驶位的火焰难以扑灭,空气中若有若无传来肉体烧焦的味道。
火光中的项辙,侧影更加深邃冷漠。
“别担心,哥哥很好。”移开眼重复一遍,项辙继续说:“睡不着吗?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
顾慈然想说自己做恶梦了,但又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幼稚。不应该。
他并不希望自己一直留给项辙这样的印象,更不愿意项辙永远把他当成小孩。小孩是会被丢掉的。
黑暗里的声音突兀又冰冷,冷漠地响在顾慈然的右耳。通话提示音从未如此漫长,每一次重复不亚于一次心底深处的割裂与凌迟。
“嘟,嘟,嘟”
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
顾慈然愣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
他拉着他哥跑到岸边,项辙跟在他身后,淡淡的笑。
他说,哥,我们跳进去吧。项辙看了他很久,说了句好,抱着他跳了下去。他们手牵着手,在冰蓝海水里凝望对方,逐渐窒息、脱力,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各自沉进海底。
太真实了,相握的触感、窒息的钝痛,顾慈然都记得。就连项辙对他温柔纵容,梦里也一样的。
顾慈然不由得心颤。
稍微平静后他看向一旁,床边依旧是空的,项辙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