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北京城而没到过中央公园(注:中央公园,即今中山公园。),要不是吝惜十个铜元,是没有充分时间丢在茶桌藤椅之间;要不是憎嫌那伟壮苍老绿柏红墙,是缺乏赏鉴白脸红唇蓝衫紫裤子美感;要不是厌恶那雪霁松风,雨后荷香幽趣,是没有排御巴黎香水日本肥皂抵抗力。假如吝惜十枚铜元去买门票,是主要原因,们当千谢万谢公园管理人,能体谅花得起十枚铜元人们心,不致使臭汗气战胜香水味。至于有十个铜元而不愿去,那是你缺乏贵族式审美心,你只好和身臭汗,满脸尘土人们,同被排斥于翠柏古墙之外,你还怨谁?
王德住在城里已有半年,凡是不买门票随意入览地方,差不多全经涉目。他小笔记本上已写不少,关于护国寺庙会上大姑娘如何坐在短凳上喝豆汁,土地庙内卖估衣怎样起落唱着价钱,……可是对于这座古庙似公园,却未曾瞻仰过,虽然他不断由天安门前石路上走。
他现在总算挣钱,挣钱对面自然是花费;于是那座公园铁门拦不住他。他也手交票,面越着尺多高石门限,仰着头进去。
比护国寺,土地庙……强多!可是,自己身分比在护国寺,土地庙低多!在护国寺可以和大姑娘们坐在同条板凳上,享受碗酸而浓于牛乳豆汁。喝完,个铜元给出去,还可以找回小黄铜钱至于五六个之多。这里,茶馆里人们:人张椅子,把茶壶,桌上还盖着雪白白布。人们把身子躺在椅子上,脚放在桌上,露出红皮作鞋底连半点尘土都没有,比护国寺卖小洋镜子还亮。凭王德那件棉袄,那顶小帽,那双布鞋,坐在那里,要不过来两个巡警,三个便衣侦探,那巡警侦探还是管干什!
他连绕三个圈,然后立在水榭东边大铁笼外,看着那群鸭子,(还有对鸳鸯呢!)伸着长长脖子,探探往塘畔条没有冻好水里送。在他左右只有几个跟着老妈小孩子娇声细气嚷:“进去!又出来!嘴里衔着条小鱼!……”坐大椅子人们是不看这个。
他看半天,腿有些发酸。路旁虽有几条长木椅,可是不好意思坐下,因为他和般人样,有不愿坐木椅骄傲。设若他穿着貂皮大氅稳稳当当坐在木椅上,第二天报纸上,也许有段“富而无骄,伟人坐木椅”新闻,不幸他没有那件大氅,他要真坐在那里,那手提金环手杖人们,仰着脸,鼓着肚皮,用手杖指着那些古松,讲究画法,王德鼻子,就许有被手杖打破之虞!
“还是找个清静地方去坐!”他对自己说。
他开始向东,从来今雨轩前面绕过北面去。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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