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她心中可是有许多要说——这些要说话,在个好友面前,就仿佛可以不说而心中也能感到痛快。李四妈虽然代替不她丈夫,可是确乎能代替她婆婆,而且比婆婆好,因为李四妈是朋友,而婆婆,无论怎样,总是婆婆。她思念丈夫;因为思念他,她才特别注意她腹中小孩。她永远不会再看见丈夫,可是她知道她将会由自己身中产出条新生命,有这新生命,她丈夫便会部分还活在世上。在这方面,她也需要个年岁大妇人告诉她些经验。这是她头胎,也是最后胎。她必须使他顺利产下来,而后由她自己把他养大。假若他能是个男——她切盼他是个男——他便是第二个孟石。她将照着孟石样子把他教养大,使他成为有孟石切好处,而没有点孟石坏处人!这样想,她便想到很远很远地方去。可是,越想得远,心中就越渺茫而也就越害怕。她不是怀着个小孩,而是怀着个"永生"期望与责任!李四妈能告诉她许多使她不至于心慌得过度话。李四妈话使她明白:生产就是生产,而不是什见神见鬼事。李四妈爽直与诚恳减少钱少奶奶惶惑不安。
钱老人已经能坐起会儿来。坐起来,他觉得比躺着更寂寞。躺着时候,他可以闭上眼乱想;坐起来,他需要个和他说几句话人。听到西屋里四大妈对少奶奶咯啦咯啦乱说,他就设法把她调过来。他与四大妈谈话几乎永远结束在将来娃娃身上,而这样结束并不老是愉快。四大妈不知道为什钱先生有时候是那喜欢,甚至于给这有四五个月才能降生娃娃起名字。"四大妈,你说是钱勇好,还是钱仇好?仇字似乎更厉害些!"她回答不出什来。平日,她就有点怕钱先生,因为钱先生言语是那难懂;现在,他问她哪个字好,她就更茫然答不出。不过,只要他欢喜,四大妈就受点憋闷也无所不可。可是,老人有时候听到将来娃娃,便忽然动怒。这简直教四大妈手足无措。他为什发怒呢?她去问钱少奶奶,才晓得老人不愿意生个小亡国奴。虽然近来她已稍微懂点"亡国奴"意思,可是到底不明白为什它会招钱先生那生气。她以为"亡国奴"至多也不过象"他妈"那样不受听而已。她弄不明白,只好挤咕着老近视眼发楞,或傻笑。
虽然如此,钱先生可是还很喜欢四大妈。假若她有半日没来,他便不知要问多少次。等她来到,他还要很诚恳,甚至于近乎罗嗦,向她道歉;使她更莫名其妙。他以为也许言语之间得罪她,而她以为即使有星半点顶撞也犯不着这客气。
瑞宣把上海坏消息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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