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用不着?谁会自给你一个烧饼?”二哥的俏皮话又来了,可是赶紧控制住。“我是说,行路总得有点钱。”
“看!”十成解开小褂,露出一条已经被汗沤得深一块浅一块的红布腰带来。“有这个,我就饿不着!”说完,他赶紧把小褂又扣好。
“可是,叫二毛子看见
“你们不是八卦教?教里的事不是不告诉外人吗?”二哥得意地笑了笑。“你看,我是白莲教。按说,咱们是师兄弟!”
“你是不敢打洋人的白莲教!别乱扯师兄担”
二哥以为这样扯关系,可以彼此更亲热一点;哪知道竟自碰了回来。他的脸红起来。“我,我在理儿!”
“在理儿就说在理儿,干吗扯上白莲教?”十成一句不让。
“算了,算了!”二哥沉住了气。“说说,你到底要怎样!”
恰好,十成出来了。看见二哥,十成立定,嘴又闭得紧紧的。他的神气似乎是说:你要捉拿我吗?好,动手吧!
二哥笑了笑,低声地说:“别疑心我!祝谈谈去!”
十成的嘴唇动了动,而没说出什么来。
“别疑心我!”二哥又说了一遍。
“走!我敢作敢担”十成跟着二哥往北走。
“我走!在老家,我们全村受尽了大毛子、二毛子的欺负,我们造了反!我们叫官兵打散了,死了不少人!我得回去,找到朋友们,再干!洋人,官兵,一齐打!我们的心齐,我们有理,谁也挡不住我们!”十成立了起来,往远处看,好象一眼就要看到山东去。
“我能帮帮你吗?”二哥越看越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他生在北京,长在北京,没见过象十成这样淳朴,这样干净,这样豪爽的人。
“我马上就走,你去告诉我爹,叫他老人家看明白,不打不杀,谁也没有活路儿!叫他看明白,我不是为非作歹,我是要干点好事儿!你肯吗?”十成的眼直视着二哥的眼。
“行!行!十成,你知道,我的祖先也不怕打仗!可是,现在……算了,不必说了!问你,你有盘缠钱没有?”
“没有!用不着!”
他们走得飞快,不大会儿就到了积水滩。这里很清静,苇塘边上只有两三个钓鱼的,都一声不出。两个小儿跑来,又追着一只蜻蜓跑去。二哥找了块石头坐下,擦着头上的汗,十成在一旁蹲下,呆视着微动的苇叶。
二哥要先交代明白自己,好引出十成的真心话来。“十成,我也恨欺侮咱们的洋人!可是,我是旗兵,上边怎么交派,我怎么作,我不能自主!不过,万一有那么一天,两军阵前,你我走对了面,我决不会开枪打你!我呀,十成,把差事丢了,还能挣饭吃,我是油漆匠!”
“油漆匠?”十成看了二哥一眼。“你问吧!”
“我不问教里的事。”
“什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