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去打电话叫车。曹先生又嘱咐祥子遍:"汽车来到,这给钱。教太太快收拾东西;别都不要紧,就是千万带着小孩子东西,和书房里那几张画,那几张画!等太太收拾好,教高妈打电要辆车,上这儿来。这都明白?等她们走后,你把大门锁好,搬到书房去睡,那里有电话。你会打电?"
"不会往外打,会接。"其实祥子连接电话也不大喜欢,不过不愿教曹先生着急,只好这答应下。
"那就行!"曹先生接着往下说,说得还是很快:"万有个动静,你别去开门!们都走,剩下你个,他们决不放手你!见事不好话,你灭灯,打后院跳到王家去。王家人你认得?对!在王家藏会儿再走。东西,你自己东西都不用管,跳墙就走,省得把你拿去!你若丢东西,将来赔上。先给你这五块钱拿着。好,去给太太打电话,回头你再对她说
乘着拐弯儿机会,向后溜眼,那个人还跟着呢。他几乎忘地上雪,脚底下加劲。
直长而白亮路,只有些冷冷灯光,背后追着个侦探!祥子没有过这种经验,他冒汗。到公园后门,他回回头,还跟着呢!到家门口,他不敢站住,又有点舍不得走;曹先生声也不响,他只好继续往北跑。气跑到北口,自行车还跟着呢!他进小胡同,还跟着!出胡同,还跟着!上黄化门去,本不应当进小胡同,直到他走到胡同北口才明白过来,他承认自己是有点迷头,也就更生气。
跑到景山背后,自行车往北向后门去。祥子擦把汗。
雪小些,可是雪粒中又有几片雪花。祥子似乎喜爱雪花,大大方方在空中飞舞,不象雪粒那使人别气。他回头问声:"上哪儿,先生?"
"还到左宅。有人跟你打听,你说不认识!"
"是啦!"祥子心中打开鼓,可是不便细问。
到左家,曹先生叫祥子把车拉进去,赶紧关上门。曹先生还很镇定,可是神色不大好看。嘱咐完祥子,他走进去。祥子刚把车拉进门洞来,放好,曹先生又出来,同着左先生;祥子认识,并且知道左先生是宅上好朋友。
"祥子,"曹先生嘴动得很快,"你坐汽车回去。告诉太太在这儿呢。教她们也来,坐汽车来,另叫辆,不必教你坐去这辆等着。明白?好!告诉太太带着应用东西,和书房里那几张画儿。听明白?这就给太太打电话,为是再告诉你声,怕她着急,把话忘,你好提醒她声。"
"去好不好?"左先生问声。
"不必!刚才那个人未必定是侦探,不过心里有那回事儿,不能不防备下。你先叫辆汽车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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