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食人惨酷确是更可怕。中国古时候虽然曾有“猫鬼”,近来却很少听到猫兴妖作怪,似乎古法已经失传,老实起来。只是在童年,总觉得它有点妖气,没有什好感。那是个幼时夏夜,躺在株大桂树下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卓旁,给猜谜,讲古事。忽然,桂树上沙沙地有趾爪爬搔声,对闪闪眼睛在暗中随声而下,使吃惊,也将祖母讲着话打断,另讲猫故事——
“你知道?猫是老虎先生。”她说。“小孩子怎会知道呢,猫是老虎师父。老虎本来是什也不会,就投到猫门下来。猫就教给它扑方法,捉方法,吃方法,象自己捉老鼠样。这些教完;老虎想,本领都学到,谁也比不过它,只有老师猫还比自己强,要是杀掉猫,自己便是最强脚色。它打定主意,就上前去扑猫。猫是早知道它来意,跳,便上树,老虎却只能眼睁睁地在树下蹲着。它还没有将切本领传授完,还没有教给它上树。”
这是侥幸,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要进屋子里睡觉去。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复去。
几百年老屋中豆油灯微光下,是老鼠跳梁世界,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猫是饲养着,然而吃饭不管事。祖母她们虽然常恨鼠子们啮破箱柜,偷吃东西,却以为这也算不得什大罪,也和不相干,况且这类坏事大概是大个子老鼠做,决不能诬陷到所爱小鼠身上去。这类小鼠大抵在地上走动,只有拇指那大,也不很畏惧人,们那里叫它“隐鼠”,与专住在屋上伟大者是两种。床前就帖着两张花纸,是“八戒招赘”,满纸长嘴大耳,以为不甚雅观;别张“老鼠成亲”却可爱,自新郎、新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个不是尖腮细腿,象煞读书人,但穿都是红衫绿裤。想,能举办这样大仪式,定只有所喜欢那些隐鼠。现在是粗俗,在路上遇见人类迎娶仪仗,也不过当作性交广告看,不甚留心;但那时想看“老鼠成亲”仪式,却极其神往,即使象海昌蒋氏似连拜三夜,怕也未必会看得心烦。正月十四夜,是不肯轻易便睡,等候它们仪仗从床下出来夜。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隐鼠在地面游行,不象正在办着喜事。直到敖不住,怏怏睡去,睁眼却已经天明,到灯节。也许鼠族婚仪,不但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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