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芳山杂货店”走出来,又在七十八巷里来回走几次,抽两支烟,再剥三片青箭口香糖进嘴里嚼,像个高中生似希望把烟味遮掩掉,留给别人较好印象。
按下电铃按钮,立刻把手抽回来,生怕被老旧东西给电到。玄关纱门被推开咿呀声勾起熟悉
“教英美文学?”
“才不咧,教‘会计’。”
“听起来蛮可怕。”
“哦,会吗?”
“还好啦,对来说有点可怕吧。宋老师好吗?”
,还有本英汉对照本《异乡人》。见到宋琪时候,手足无措地摘下眼镜来,用手背在眼角揉几下,或许希望宋琪能随便跟说几句俏皮话,就像往常那样,好冲淡些感伤气氛。可是宋琪并没有开口,她憎恨虚伪,或许也憎恨。那时,她像个俏皮小妇人那样嘴角咬着支刚刚削尖铅笔,用那双慧黠又天真半月形眼睛仰头斜睨着;低头垂手从她面前走过,仿佛袜子上有五六个破洞似。当默默推开纱门那刻,感觉到宋琪眼睛从背后逼视着,她表情丝毫没有松懈下来,嘴唇之间上下摇摆着铅笔密布齿痕,声冷冷“再见”,像只蚊子在耳膜上轻轻叮下。
七天前那个中午,从鱿鱼羹店走出来,走进家小咖啡馆,连喝两杯浓缩咖啡之后,才决定打电话给宋老师。出乎意外地,接电话是宋琪,她声音变,不再那样娇气,讲话速度也放慢,不过还是立刻就认出她声音来。
“对不起,是黄士宏,请问宋老师在吗?”
“谁?”
“黄士宏,是宋老师从前学生,黄——士——宏,请问你是宋琪吗?”
“爸啊——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好啊,好啊。”
“不过他现在比较不爱聊天,你要不要采访他呢?”
“好啊,好。”
约好时间,挂掉电话之后,除饥饿、晕眩之外,心中又多分错愕感。或许是喝太多咖啡关系,但是,没有料想到会以“采访”形式重新面对宋老师。“见面之后再找适当气氛解释下吧。”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至少打电话,跨出第步,想到即将与暌违十载宋老师见面,心里便被股浓厚愁绪所笼罩。
“哦,黄士宏啊,听成王志鸿,好多年吧,你现在在哪里?前几年过年时候,爸还时常问童敏昌他们说你在做什呢。怎样,还好吧,现在在哪儿呢?”
“现在在西门町……哦,现在在报社当记者,还是老样子,没什出息。”
“怎这样说呢,当记者很好啊,每天都接触新东西,不像当老师才无趣呢。”
“现在在哪儿教书?”
“在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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