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儿,宋琪为端来杯热咖啡和块油黄起司蛋糕,音量压得很低,俯身说道:“爸变得愈来愈怪,孤僻得——今年过年,童敏昌来送腊肉,爸连声招呼都不打,害得好糗!”
“不会吧?”
“待会儿你就知道。你坐会儿,去书房叫他,就说你来采访,说不定会好点,试试看吧,也不知道该怎办。”
宋琪径自往书房走去,木板地依旧发出刺耳挤压声。蓝布沙发前面木条地板断裂个缺口,好像已经很久不曾有人坐在那儿。环顾客厅四周,许多摆设已经大不相同;直立钢琴倒还在,只是黑色烤漆已经黯淡,且添不少刮痕;木壳落地式电视机也还放在同样背墙角落,电视机上大同宝宝胸前还是浮凸着两个粉绿色阿拉伯数字“57”;饭厅里老吊钟还挂在墙上,分针已经不见,斑驳银色钟摆静静垂悬,不知道是坏还是没上发条。
宋琪走进书房好会儿,无事可做,于是便从背包里取出录音机,装上卷百二十分钟长度空白带子,然后按下录音键试验收音效果。四周静悄悄,仿佛只有个人在屋子里,从桧木大落地窗望出去,大门左侧那株圣诞红上有几只麻雀轻灵地跳跃着,吱吱喳喳鸟语被阻隔在紧闭玻璃窗外面。冬日午后干爽明亮阳光自围墙上方斜斜照下,看见微微颤动树影在红色木门上摇曳着。找不到点声音,对着收音麦克风轻轻说句:“是王八蛋。”然后连忙按下停止键,饥饿、晕眩,却吃不下东西感觉再度袭来。茶几上起司蛋糕泛起油亮而清凉光泽,完美得如同个藏书章。宋琪从书房走出来时候,正打算喝点咖啡,听到木板凹陷推挤声,又把咖啡杯放回原位。
记忆,前来开门是宋琪,她穿非常正式浅紫色套装,膝盖以下露出两截套上茶色丝袜小腿,脚上趿着双过大塑胶拖鞋。
“嗨,黄士宏,好久不见,快十年吧?”
“刚好十年。”
“进来再说,院子变得好乱,妈过世之后就没人整理。”
“师母过世?”
“唉,没办法,爸根本听不到说话,真是。”
“老师听觉有问题?”
“不是啦,他听力可好——对不起,你先坐下,喝点咖啡,吃蛋糕嘛,你不要跟客气,再去跟爸说下看看。”
“好,好。”
宋琪转回书房之后,走到钢琴旁边,轻轻掀开厚重琴盖,手指在黑白交错琴键上
“已经五年。怎样,结婚吗?”
“没有。你呢?”
“啊,谁要哦?进来再说吧,拖鞋在那边。”
“老师还教书吗?”
“早退休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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