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盆里的水把脸洗干净,然后叫醒卡尔,告诉他我们要去弗里兹姨妈家。他不抱希望地点点头。我们吃光房间里仅有的食物——两块冷煎饼,然后把东西收拾进一个厚纸板做的小手提行李箱。卡尔提着行李箱,我提着被子。最后,我在妈妈用过的抽屉深处摸了摸,拽出一个圆形的小纪念品盒。盒子上包着蓝丝绒,锁得紧紧的。
“我们得把这些卖掉。”我告诉卡尔。他犹豫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决心,接过盒子。
天亮前,我们悄悄溜出房子,步行到火车站。野草丛生的调车场里有几个流浪汉,他们对每列火车去哪儿一清二楚。我和卡尔找到想乘的那列火车,然后爬了进去。我俩铺开被子,靠在一起,紧紧蜷缩着,头枕着手提箱,卡尔胸前的口袋里放着妈妈的蓝丝绒盒,盒子夹在我俩中间。我坚信小盒里藏着宝贝,火车行驶时盒子哐当作响,这声音给我慰藉,因为我相信盒里放着玛瑙项链和上等黄钻,可以帮我们渡过难关。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盒子里放着的不过是别针、纽扣和明尼阿波利斯一家当铺的一张沉默无语的赎货凭证。
那晚,我们一直待在车上。火车时而变轨,时而刹车,轰隆隆地奔向阿格斯。我们一直不敢下车找口水喝,或是去垃圾堆里找些吃的。我们下了车,可没想到火车那么快就又开了,幸好我们在最后关头抓住了车身的横档。手提行李箱和被子却弄丢了,因为我们上错了车厢,这里离原来的车厢太远。夜里寒气逼人,我和卡尔被冻得睡不着。卡尔很难受,所以当我提出轮到我看管妈妈的盒子时,他没同我争。我把盒子放在套头毛衣里,紧贴着我的胸口,丝绒盒并没有让我觉得有多暖和。尽管如此,当我闭上双眼,想象着玛瑙和黄钻在黑暗中熠熠闪亮时,我还是感觉好受了些。我的心变得坚硬,化为多面体,好似发光的魔法石,这样我就能清楚地看到妈妈了。
她还在飞机上,翱翔在闪烁的群星之间。突然,奥玛发现燃料即将耗尽。他根本没有对阿德莱德一见钟情,也全然不在乎她的死活。他只想救自己的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减轻飞机的负重。他设定好飞机后便从驾驶座起身,把妈妈一下从座位上拽起来,将她推下飞机。
整整一夜,她都在寒冷中不断坠落。她的外套被风吹开,黑色连衣裙紧裹在大腿上。红色长发像火焰一样向上飞扬,她像一支没有热度的蜡烛。我的心结了冰,我已不再爱她。所以天亮前,我已然可以接受她摔到地面上这一结局。
火车在阿格斯停下来,这时我又冷又沮丧。跳下车时我那冻得麻木的膝盖和掌根被擦伤了。疼痛使我清醒,我聚精会神,浏览着张贴在窗户上的标识,一心想尽快找到姨妈的店。毕竟我们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