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我的一堆衣服里拿出了那个蓝天鹅绒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是什么?”
她没料到我会气愤地一把将盒子夺走。然后,我从床上下来,紧紧抱着衣服走出房间。走廊里开着门的那个大房间是卫生间,用处真不少,时常烟雾缭绕,这里很快就成了我的避难所,因为它是唯一一扇我可以当着表姐的面关起来的门。
来阿格斯后,一连几周我醒来后都很迷糊,总以为回到了草原湖,什么也没发生。接着,我看到松木梳妆台上的深色花边,看到睡在我上铺的斯塔垂下的手臂。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嗅到香肠机里飘出的热乎乎的胡椒味,我听到切肉的锯子和切片器有节奏的嘎吱声,还有风扇搅动空气的声音。弗里兹姨妈正在卫生间里抽辣喉的总督牌香烟,皮特姨父正在外面喂白色的德国大牧羊犬。夜里,牧羊犬被拴在店内看守装钱的帆布包。
起床后,我穿上斯塔的粉色裙子,然后走到厨房等皮特姨父。我做好了早饭。我十一岁就会煮好喝的咖啡,会煎鸡蛋,这让姨妈和姨父感到惊奇,却让斯塔愤怒。这成了我每天早晨的必修课,为的是让他们越发离不开我。
我打算成为对他们来说必不可少的人,这样他们就不会将我送走。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我很快发现,除了早餐我做不了别的。我到阿格斯的第二天,刚醒
我抱起来,我只记得靠在他的怀里,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天,我从白天睡到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我仰面躺在床上,想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过了很久,我才想起这些东西都是斯塔的。
我余生的每个夜晚都将睡在这个房间里。房门的镶板是漆成暖色调的松木做的,窗帘上印着舞者和音符的图案,房间一整面墙几乎被一张高大的橡木梳妆台占据,梳妆台镶着精致的花饰,有许多抽屉。梳妆台上有一个许愿井形状的木质台灯,门后挂着一面穿衣镜。我正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时斯塔进来了。她身材高挑,相貌无可挑剔,金色的发辫垂到腰际。
她坐在带脚轮的矮床边缘,双臂在刚发育的胸前交叉。她比我大一岁,比卡尔小一岁[4]。自我们上次分别之后,她长高了许多,但这并没使她的身材变得干瘪难看。斯塔微微一笑,她低头看着我,露出坚固闪亮的白色牙齿,一只手轻抚着垂在肩膀一侧的金色发辫。
“阿德莱德姨妈在哪儿呢?”她问道。
我没回答。
“阿德莱德姨妈在哪儿呢?”她又问了一遍,语气很平静,“你是怎么来的?卡尔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
我说话时露出痛苦的神情,以为她会就此作罢,可这恰恰说明当时我根本不了解她。
“她怎么会不要你了?卡尔在哪儿呢?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