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夜却迟迟无法入眠。天色渐渐由黑到灰,由红转粉,随后太阳喷薄而出。弗勒已把二轮板车推到路基外芦苇丛生泥沼旁,沼泽地像小湖样深。放眼望去,香蒲是周围长得最高植物。极目远眺,四野片荒芜,天地间只有们两人。弗勒把火拨旺些,用平底锅烤着面包,还用沼泽里水煮咖啡。边啜着甜咖啡,边仔细打量她。
她脸看着很年轻,又大又黑,但轮廓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精致。嘴唇略厚,嘴角微微上翘,鼻梁挺拔,像个公主。她是印第安人,属皮拉杰家族,四处漂泊。她靠贩卖货物为生,弄到什卖什。她板车上挂着几口锅,还有几个布袋包,里面有几个针线包和些彩线,最上面叠放着几条印花裙子。她还回收不成套盘子、修补过杯子和二手餐叉。她还会收购教会学校学生手工织成白蕾丝,再用白蕾丝换取带浆果肉干和桦木镜框。
想告诉她是谁,想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但就在要开口那刻,天似乎要塌下来,大地与天空距离越来越近,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快窒息。
弗勒用力拍打胸部,贴着心脏听会儿,然后起身开始把板车上东西扔下来。得肺炎,睡在寒冷货车厢里人很多都会得这病,每个长期流浪人也几乎都会被感染,最后要你战胜它,要被它战胜。弗勒把石块放进火堆里烤热,但芦苇烟太呛人,她劈开几块枕木放到火里,把火烧旺,烤得石头滚烫发红。
太阳西沉。风吹草丛沙沙作响,声音显得格外大,鸭子在巢里低声地嘎嘎叫,还有麝鼠声音,似乎听到它们涉水而行、捕食昆虫。就连天上积聚云团,也似乎发出嘶嘶声,时卷时舒,慢慢染上黄昏色彩。
弗勒把滚烫石块放进泥沼旁湿泥里,热与冷相遇,发出嘶嘶声。她把运货两轮板车车厢放到上面,又在车上放把椅子。这把椅子曾被绑在她那些货物最上面。她两三下把衣服脱光,用条干毯子将裹住,然后把放在车厢上椅子上,仿佛坐在帝王宝座上。接着,她用绳子把绑在椅子上,把毯子像披风样围系在肩上,毯子直拖到地上,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就被封闭在闷热圆锥形空间里。
是这个世界最高点。毫无意识,脸朝西,太阳刺眼余晖照亮脸。透明肌肤折射着阳光,像座灯塔,想象在夜幕来临时自己像盏发光红灯笼,那沙沙作响白纸里,裹着颗发光心。身体轮廓呈黑色,仿佛是个信号灯。心整夜都在忽急忽缓地跳动,不停地呼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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