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不停回头看。
我看着她走过吧台,消失在转角。
落单后,此刻的平凡无奇几乎令我难以承受。我环顾餐厅,留意着一张张侍者与顾客的脸。二十多段嘈杂对话融合成一种没有意义的喧闹声。
我暗想:你们要是知道我知道的事,会怎样?
走回去的路上更冷、更湿。
我们点了鸡尾酒。然后葡萄酒。
小碟子源源不断地端上来。
喝了酒之后有一种明显而美好的微醺感,交谈内容也多以当下为主。
譬如食物如何。譬如待在温暖的室内感觉有多好。
我们俩谁也没提过箱体一次。
她躺在床上,在看一档我没见过的电视节目。
她抬头看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一瓶酒。多到荒谬的食物。菜单上的每一道甜点。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没这么瘦过。”
“平行宇宙的饮食。”
何社区学校,都没有一个叫贾森·德森的物理教授,但我仍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存在在某个地方。
在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国家。
说不定有不同的名字、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做不同的工作。
如果是这样,如果我成天都在修车厂,待在出故障的车子底下,或是成天都在钻蛀牙,而不是给大学生教物理,那么就最基本的层面而言,我还是同一个人吗?
而那个层面又是什么?
到了旅馆附近,我看见我经常光顾的“小村啤酒馆”的招牌在对街一闪一闪。
我说:“想不想喝杯睡前酒?”
时间够晚了,大批的
阿曼达说我像伐木工人。
我说她像飞车女骑士。
我们都笑得太用力、太大声,但我们需要。
她起身去上厕所时,对我说:“你会在这里吧?”
“我就在这里,动都不会动。”
她笑出声来,真好听。
我们在雨中走了二十分钟,因为我想看看我很喜欢的一家餐厅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
真的存在,这感觉犹如他乡遇故知。
这个舒适、充满文艺青年气息的地方,重现了芝加哥一家老式邻里餐馆的氛围。
桌位要等很久,所以我们杵在吧台旁边,一见到另一头空出两把高脚椅,便赶紧坐上去,刚好就在雨水淋漓的窗户旁。
如果把性格与生活形态等等修饰、无用之物通通抽走,那么造就我的核心元素又是什么?
一个钟头后,我从浴室出来,这是几天以来头一次干干净净地穿上牛仔裤、格子花呢衬衫和一双旧的Timberland(添柏岚)鞋子,尺寸大了半号,但我多穿一双毛袜作为补救。
阿曼达带着评价眼光上下打量我,说道:“不错嘛。”
“你自己也不错。”
她在二手店的收获包括黑色牛仔裤、靴子、白色T恤和黑色皮夹克,夹克上还残留着原来主人的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