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我发觉阿曼达躺在我身边。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在箱体内,我们曾经这样睡了好多次。在黑暗中拥抱着彼此,就像有史以来最茫然的两个人。
现在唯一的差别是我们身上只穿了内衣,她的肌肤紧贴着我,柔细得引人遐想。
点点霓虹灯光从窗帘抖落进来。
她在黑暗中伸手过来,拉起我的手去抱她。
“敬丰盛的一餐、温暖的床和命不该绝。”
回到旅馆房间后,我们关了灯,在黑暗中脱下衣服。我知道我对这间旅馆的设备的感觉已完全失去客观性,因为床的感觉好极了。
阿曼达在她的床上问道:“你锁门了吗?”
“锁了。”
我闭上眼睛,可以听见雨水叮叮咚咚打在窗上,偶尔一辆车驶过窗下湿湿的街道。
“不,你不是。他当然也不认得你。你还期待什么?”
“只是很奇怪。这个地方看起来一模一样。”
马特把我们的酒端过来。
“要不要把信用卡给我,先记账就好?”
我没有信用卡,没有身份证明,只有一卷钞票放在我的MembersOnly(美国服装品牌)风衣夹克内袋,而夹克则放在剩余的安瓿瓶旁边。
夜晚人潮已经散去。
我们坐到吧台前,我看着酒保在触屏上更新某人的账单。
他终于转身走过来,先看阿曼达,再看我。
是马特。我这一生中,他恐怕已经替我倒过上千杯的酒。在我的世界里的最后一夜,正是他为我和瑞安·霍尔德倒酒。
但他似乎不认得我。只表现出冷淡、漠然的礼数。
然后转过来面向我。“他从来不像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阿曼达说。
“是啊。我不想念箱体,可是远离它,感觉也怪怪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以前的世界,感觉越来越虚幻。你知道离开梦境久了会有什么感觉吧?它会失去色彩、强度和逻辑。你和它之间的情感联系会递减。”
我问道:“你觉得你有可能完全忘记它吗?我是说你的世界。”
“不知道。但我能看到它慢慢变得一点都不真实,因为它就是。此时此刻,唯一真实的是这个城市、这个房间、这张床,还有你和我。”
“我现在就付钱。”我边掏钱边说,“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贾森。”
“我叫马特。”
“我喜欢这里。是你开的?”
“是啊。”
他好像根本不关心我对他的酒吧有何想法,让我心里有种空虚的伤感。阿曼达感觉到了。马特离开后,她举杯碰一下我的酒杯,说道:
“你们想喝点什么?”
阿曼达点了葡萄酒。我点了啤酒。
他倒啤酒时,我凑过身,小声地对阿曼达说:“我认识这个酒保。他没认出我。”
“什么叫你认识他?”
“我是这家店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