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可是有客人来看你。”已经告诉过他,帕丽·瓦赫达提要来,昨天说,今天早晨又说次。可这会儿没问他还记不记得。早就明白,不能让他下不来台,因为他会觉得难堪,会自卫,有时还会出口伤人。
从躺椅扶手上拿起遥控器,关掉声音,同时防着他勃然而怒。他头次大发脾气时,相信那只是佯怒,是他演出戏。现在松口气,巴巴没有抗议,只是从鼻孔里发出声长长叹息。
帕丽在门口和客厅之间走廊上徘徊,朝她做个手势。她慢慢走进来,给她拉把椅子,放在巴巴躺椅旁边。看得出来,她颇为激动不安。她坐得笔直,脸色煞白,两腿并在起,双手交叠,从椅子边儿向前探出身体,笑得那僵硬,连嘴唇都白。她目光死死盯着巴巴,好像只有片刻工夫能和他在起,因此要使劲记住他这张脸。
“巴巴,这就是跟你说过那位朋友。”
他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妇人。这段日子他看人眼神总是让人揪
每件事都会让想起你。
他就是用这样温存、带着少许惊惶语气,讲出这句话,让知道父亲是个受伤人,知道他对爱像天空样真实,浩瀚,永恒,而且总在向迫近。这样爱或迟或早,都会逼得你走投无路,而必须做出选择:要挣脱,要留下,承受爱重压,哪怕它把你塞进比你更小容器。
从黑暗后座上伸出手,抚摸他脸。他歪歪头,把脸颊枕到手中。
怎这久?他小声问。
她在锁门。说。觉得筋疲力尽。看到妈妈快步走回汽车。细雨已经变大,势如瓢泼。
个月之后,就在应该飞往东部、参观校园之前两个星期,妈妈去见巴希里大夫,告诉他抗酸药对自己胃痛没有什作用。他安排她做超声波检查。在她左侧卵巢里,他们发现个核桃般大小肿瘤。
“巴巴?”
他坐在躺椅上,动不动,往前弓着腰。他穿上运动裤,小腿上盖着条方格子羊毛披巾。他穿着去年给他买棕色开襟羊毛衫,里面是法兰绒衬衫,扣子全部系起来。这就是他现在穿衬衫方式,非把领子也扣上不可,让他看上去既像小男生,又像个小女生,只是到这大把年纪。今天他脸上有点肿,头也没梳,几缕白发耷拉在脑门上。他正在看《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表情忧郁而茫然。叫他时,他好像没听见,目光又在电视屏幕上磨蹭会儿,这才挪开眼神,不高兴地抬起头。他左眼下眼睑上长个小小针眼。他得刮脸。
“巴巴,能把电视声音关下吗?”
“在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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