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疯子赛跑一样往坡下冲,他摔倒了。当兵的哈哈大笑,把他拽了起来。他脸上流着血,一脸泥土,却不能擦;他们一见,又大笑起来。他们把他押进了村子,满村的人都来看。他们押着他经过风车,爬上坡,来到了监狱。全村人都看到监狱在漆黑的夜里开了大门,把他吞了下去——就像这样!”
他使劲张大了嘴,猛地一下闭上,牙齿嗒地一响。德伐日注意到他不愿意再张开嘴破坏效果,便说,“说下去,雅克。”
“村子里的人,”补路工踮起脚压低嗓门说下去,“全都回去了,都在泉水边悄悄地说话,都睡了,都梦见了那个不幸的人锁在悬崖顶上监牢的铁栏杆里,
表示是我!说真的,几位先生,我没有主动要干什么。”
“他这话确是真的,雅克,”德伐日对插嘴的人说。“说下去!”
“好的!”修路工神秘地说,“那高个儿不见了,到处抓他——有几个月?九个、十个、十一个月吧?”
“究竟几个月没关系,”德伐日说,“总之,他躲得很隐蔽,可最终还是倒了霉,给抓住了。说下去!”
“我又是在山坡上干活,太阳又是快要睡觉了。我正收拾好工具打算下坡回村往家里去,村子已经黑了。这时我抬起头来,看见六个士兵从山坡那边走了过来。他们中间有一个高个儿,两只手臂给捆住了——捆在身子两边-一像这样!”
他利用那顶少不了的帽子表现一个人两条手臂被紧紧捆在腰胁上、绳结打在背后的样子。
“我站在路边我的石头堆旁,先生们,看着几个士兵和囚犯过去(那路很荒凉,任何不常见的东西都值得看一看),他们刚走过来时,我只看到六个士兵押了一个捆绑着的囚犯,从我的方向看去几乎全是黑的,只是在太阳睡觉的方向镶有一道红色的边。我还看到他们很长很长的影子落到路那边凹下的山脊和隆起的山坡上,像是些巨人的影子。我还看到他们满身灰尘叭嗒叭嗒地走着,灰尘也跟着他们乱飘!在他们靠我很近的时候,我认出了可高个儿,他也认出了我。啊,他若能跟那天黄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再从山崖边跳下去准会很高兴的,那地方在附近!”
他描述起来好像自己此刻就在山坡上,而且还活灵活现地看到了那场面。看来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场面不多。
“我并没有让当兵的看出我认得那高个儿,他也没让他们看出他认得我。我俩只递了个眼色便都明白了。‘走吧!’大兵头头指着村子,‘赶快送他进坟墓去!’说时走得更快了。我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捆得太紧,他的两条胳膊都肿了。他的木鞋又大又笨重,脚也瘸了。跛着脚走得慢,他们便用枪赶他-一像这祥!”
他模仿一个人挨着枪托往前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