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回西天。一旁由士兵架枪看守。怕恩主公被民众生劫法场,他被钉子钉死,用铁链缠肥得跟弥勒佛一样,却少了笑口常开的豁达。由神道教的僧侣祝祷完之后,行刑开始,放火烧,加木柴又泼油,把众神牢牢地关在里头。他们握着火焰栏杆,身体直冒浓烟。烧到最后,只剩恩主公活着,其他的化成灰。活下来的他也好不到哪,一张红脸烧成黑脸张飞了,神服和绣球官帽被火剥透透,秃丑又见笑,恨不得找墙磕死。
鬼中佐命人把裸身的恩主公搬出,放在车站前示众,等待火车辗出他的神魄。一刻后,火车翻过牛背岽,大烟熏黑了白云,直冲驿站而来,见着恩主公就像遇到蟑螂踩去。恩主公吓出力量,牙一咬,成了踩不死、压不扁、跺不烂、辗不出肠的泥团,火车来来回回、前进巴顾地压也没办法。鬼中佐要火车停下,走到恩主公前,大吼一声:“帕,出来。”帕人很高,头从人群中浮过来,不久露出全身。鬼中佐要他报上名来。
“我是帕。”他双手叉腰,眼大而不厉。
“这是‘番名’,汉名呢?”
“刘兴帕。”帕又补充说,“我的名字里有个番字。”
“你是爸妈不要的孩子,我收你为义子。以后,你的名字是鹿野千拔。”鬼中佐说罢,对帕不断复诵“鹿野千拔”,不疾不缓。帕先是捏拳抗拒,不久捂上耳朵,但来不及了。那名字在脑海放大,如雷浇灌,如海销蚀,要驱逐它不如接受了,于是帕张嘴放逐那些心音,说:“鹿野千拔。”
“鹿野千拔,来。拔刀,斩中国神。”鬼中佐拍了腰间的佩刀。
帕上前几步,握刀柄,把那把刀拔出鞘。他把刀快挥,几乎看到空气裂开的伤口,才吼一声劈去。恩主公分家了,迸出一大泡的尘,并飞出一群虎头蜂。虎头蜂是制神尊时封在泥内以显赫神威,如今仍然猛剽,翅膀生风,撅起带刺的尾巴攻击。帕空拳捞下蜂群,一掌抓了三十六只,放入嘴嚼个爽。这时节,火车火室也烧得悍,火舌自己顶开炉门,想把机关助士卷进去。日本兵赶紧把恩主公的残肉丢进去烧。火车吸收了神魄,轮胎又刨又跳,不用多半颗炭的助兴,一溜烟就跑到纵谷的尽头,只留下蓝天中的黑烟。老村民纷纷跪落地,用双手盛接下那称为“神灰”的烟灰,仔细收藏祭拜。煤云轰隆隆地膨胀,落下闪电,哗啦啦下大雨。人都散了,帕还站在场上,双手紫冷发抖,听着雷雨响在每座山的怀抱里。他竟然杀了神,而且怎么杀的都不晓得。他没处可逃,一辈子被神诅咒了。
全关牛窝最慢知道恩主公被杀的,就数帕的阿公刘金福。刘金福当年是关牛窝的土豪,用一株百年龙眼树繁殖出无数树苗,靠此养活子孙。庄里产的蜂蜜浆稠,如月光,如掺